第六章 软肋难破，反转突生
京城郊外的风裹着焦糊味，刮在脸上像带了刺。我们刚躲进一片矮松林，身后就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像重锤砸在冻土上，震得地面都在颤。李嵩带来的士兵还在和藩王的人缠斗，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混着百姓的哭喊声，从远处的街道一直飘到林子里，每一声都揪着人心。
我捂着胸口的伤口，靠在松树上大口喘气。刚包扎好的布条又被血浸透了，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得伤口钻心疼。沈惊寒蹲在我身边，正用剩下的布条重新帮我包扎，手指动作很轻，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再忍忍。”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歉意，“藩王的人追得紧，我们得尽快找到隐藏的忠良据点，不能再暴露了。”
阿福蹲在旁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苏家军铜符，脸色发白：“刚才好险，要是再慢一步，就被那些骑兵追上了。周明那家伙，被绑着还不安分，刚才在囚车里一直扭来扭去，会不会有问题？”
我心里一沉，想起刚才押着周明逃跑时，他确实不对劲。一般人被绑着，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可他却时不时抬头看天，像是在等什么信号。“你说得对，”我对沈惊寒说，“周明肯定有猫腻，他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抓住。”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是囚车爆炸的声音！我们赶紧探出头，透过松树枝叶往回看，只见刚才押着周明的方向燃起一团火光，几个看守的士兵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而周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烟雾里。
“不好！他跑了！”沈惊寒猛地站起身，拔出长剑，“肯定是藩王的人接应他，我们快追，不能让他把证据的事告诉藩王！”
我们刚要冲出松林，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不用追了，他已经在等你们了。”
我心里一凛，转身一看——是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军，脸上带着一道刀疤，从左眼划到下颌，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身后跟着十几个骑兵，个个手持弓箭，箭头正对着我们。
“吴奎！”沈惊寒咬牙道，“藩王的贴身将领，当年就是你跟着赵虎，抄了苏家的家！”
吴奎冷笑一声，刀尖指向我：“沈御史好记性，不过今天，你们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苏清辞，你要是识相，就把那封通敌书信的副本交出来，再跟我去见藩王殿下，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我要是不交呢？”我握紧腰间的短刀，心里却在打鼓——我们只有三个人，对方有十几个骑兵，还有弓箭，硬拼肯定不是对手。
吴奎脸上的刀疤抖了抖，突然抬手一挥。两个骑兵押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那女孩穿着粉色的襦裙，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珠，正是李斯年的孙女，李明珠！
“珠儿！”我忍不住喊出声，心脏瞬间揪紧。上次在李斯年的别院，这孩子还拉着我的手，奶声奶气地让我教她舞剑，现在却被绑着，吓得浑身发抖。
李明珠看到我，眼里涌出泪水，哽咽着喊：“苏姐姐，救我……他们好凶，我想爷爷……”
吴奎捏住李明珠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着我狞笑：“看到了吗？这可是李斯年的宝贝孙女，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她。你苏家满门被斩，总不想再添一条无辜的小性命吧？”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我恨李斯年，恨他害死我全家，可李明珠是无辜的，她才六岁，不该为李斯年的罪行买单。上次在密室，李斯年把她推出来挡刀，我就已经心软过一次，这次吴奎用她来要挟我，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别伤害她！”我往前走了一步，沈惊寒赶紧拉住我，低声说：“别冲动，这是陷阱！”
“陷阱又怎么样？”我看着李明珠恐惧的眼神，喉咙发紧，“我不能看着她死，她是无辜的。”
吴奎见我松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算你识相。把副本交出来，然后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这小丫头。”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副本的木盒，刚要递过去，沈惊寒突然喊道：“等等！苏清辞，你忘了你爹娘的仇吗？忘了苏家满门的血吗？周明已经跑了，要是你再被抓，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为苏家平反了！”
我握着木盒的手开始发抖。沈惊寒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妥协，可李明珠的哭声还在耳边，我要是不答应，吴奎真的会杀了她。
就在这时，阿福突然冲了出来，挡在我面前，对着吴奎大喊：“不许你伤害苏姐姐！副本在我这里，你放了那个小妹妹，我就把副本给你！”
我愣住了，沈惊寒也愣住了。吴奎眯起眼睛，盯着阿福：“你一个小屁孩，也敢跟我谈条件？”
“我不是小屁孩！”阿福从怀里掏出那枚苏家军铜符，高高举起，“我爹是苏家军的百户阿贵，当年跟着苏将军打仗，是苏将军救了他的命！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苏家的旧部不会放过你的！”
吴奎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阿福会是苏家旧部的儿子。他盯着铜符看了一会儿，冷哼道：“就算你是苏家旧部的儿子，也救不了你们。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先杀了你！”
说着，吴奎举起长刀，朝着阿福砍过去。我大喊一声“不要”，就要冲上去，却被沈惊寒拉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福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塞进嘴里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震得人耳朵发麻。
“呜——呜——”
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冲出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个个手持长刀，腰间挂着苏家军的铜符，正是苏家的旧部！
“是苏将军的人！”吴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为首的汉子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名叫赵刚，当年是父亲的亲兵队长。他勒住马，对着吴奎怒喝：“吴奎！你这叛徒，当年跟着赵虎害了苏将军，今天我们就要为苏将军报仇！”
苏家旧部们一拥而上，和吴奎的骑兵打了起来。吴奎见状，赶紧松开李明珠，想要逃跑，却被赵刚一刀砍中肩膀，惨叫一声，摔下马来。
我赶紧跑过去，解开李明珠身上的绳子，把她抱在怀里。她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哭着说：“苏姐姐，我好怕……”
“别怕，没事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却满是疑惑——阿福怎么会联系到苏家旧部？他不是一直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小厮吗？
阿福走到我身边，挠了挠头，脸上带着愧疚：“苏姐姐，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爹去世前，就把我托付给了陈老将军，让我跟着你，保护你。他还说，要是遇到危险，就吹响这个哨子，苏家旧部会来帮忙。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我看着阿福，心里又惊又喜。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我，之前的胆小和笨拙，都是装出来的。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傻小子，谢什么，你做得很好。”
沈惊寒走到赵刚身边，问道：“赵队长，陈老将军呢？我们之前在陈府分开后，就没再联系上他。”
提到陈老将军，赵刚的脸色沉了下来：“陈老将军被藩王抓了。我们昨天去陈府接应，刚好遇到藩王的人，陈老将军为了掩护我们，主动留下来，现在被关在皇宫外的宗人府，藩王说，明天登基的时候，要用陈老将军祭天。”
“登基？”我心里一震，“藩王要篡位？”
“没错，”赵刚点了点头，“藩王已经控制了皇宫，软禁了皇帝，明天一早就要在太和殿登基。他还下了命令，只要有人反抗，就格杀勿论。现在京城到处都是他的人，百姓们都吓得不敢出门。”
我们都沉默了。藩王要登基，陈老将军危在旦夕，而我们手里虽然有通敌书信的副本，却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抗藩王的大军。要是明天阻止不了藩王登基，不仅陈老将军会死，苏家的冤案也永远无法平反，整个大靖王朝，都会落入藩王的手中。
“我们必须去救陈老将军，还要阻止藩王登基。”沈惊寒握紧长剑，眼神坚定，“赵队长，苏家旧部还有多少人？”
“加上刚才来的，一共有五十多人。”赵刚说道，“虽然人不多，但都是当年跟着苏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个个能打！”
“五十人……”沈惊寒皱了皱眉，“藩王在皇宫和宗人府的守卫至少有上千人，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之前在黑风寨，李嵩说过他联系了其他忠良大臣，或许他们手里有兵力。“我们可以联系李嵩大人，”我说道，“他之前说过，他联系了一些忠良大臣，说不定他们能调动一些兵力，和我们里应外合。”
赵刚点了点头：“我知道李大人的隐藏据点，在京城东边的废弃驿站，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和他汇合。”
我们不敢耽搁，带着李明珠，跟着赵刚往废弃驿站赶。路上，李明珠渐渐不那么害怕了，靠在我怀里，小声问：“苏姐姐，爷爷真的是坏人吗？他们都说爷爷害死了你的家人。”
我心里一痛，却还是温柔地说：“你爷爷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但你是无辜的，姐姐不会怪你。等这件事结束了，姐姐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
李明珠点了点头，紧紧抱住我的脖子，不再说话。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
赶到废弃驿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驿站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李嵩的声音：“……藩王的兵力主要集中在皇宫和宗人府，我们要是想救陈老将军，就必须先解决宗人府的守卫，然后趁藩王登基的时候，突袭皇宫，救出皇帝。”
我们推开门走进去，李嵩看到我们，赶紧迎上来：“沈大人，苏姑娘，你们终于来了！陈老将军的事，你们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我们就是来和你商量，怎么救陈老将军，阻止藩王登基。”
李嵩叹了口气：“我联系了几个忠良大臣，他们手里大概有两百多人的兵力，加上苏家旧部的五十人，一共不到三百人。藩王在宗人府有五百多人的守卫，皇宫里还有上千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阿福着急地问，“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陈老将军被杀害，看着藩王篡位吗？”
大家都沉默了，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就在这时，驿站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士兵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李大人，不好了！周明带着藩王的人，朝着驿站来了！他们说，要是我们不投降，就放火烧了驿站！”
“什么？”李嵩脸色一变，“周明怎么会知道这里？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我心里一沉，突然想起刚才在松林里，周明逃跑时看天的动作，他肯定是通过信号，告诉了藩王我们的位置，现在又带着人来围堵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说道，“驿站后面有一条小路，通向宗人府的后门，我们可以从那里突围，直接去宗人府救陈老将军！”
沈惊寒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赵队长，你带着苏家旧部，掩护大家突围；李大人，你带着忠良大臣的兵力，从正面吸引周明的注意力；我和苏姑娘、阿福，带着李明珠，从后门小路去宗人府。”
大家都同意这个计划，立刻开始行动。赵刚带着苏家旧部，守在驿站门口，准备和周明的人对抗；李嵩带着兵力，从驿站的侧门出去，绕到周明的后面，准备突袭；我和沈惊寒、阿福，带着李明珠，从驿站的后门，悄悄钻进了小路。
小路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两旁是高高的土墙，上面长满了杂草。我们走得很快，生怕被周明的人发现。李明珠很懂事，紧紧跟着我们，没有哭闹。
快到宗人府后门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们赶紧躲到土墙后面，透过杂草往看——是两个宗人府的守卫，正提着灯笼，在后门附近巡逻。
“怎么办？”阿福小声问，“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进不去了。”
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朝着远处扔了过去。银子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两个守卫听到声音，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谁啊？三更半夜的，在这里鬼鬼祟祟！”
我们趁机冲过去，沈惊寒捂住一个守卫的嘴，一刀刺进他的喉咙；我也扑上去，用短刀抵住另一个守卫的脖子，低声说：“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守卫吓得浑身发抖，点了点头。我问道：“陈老将军被关在哪里？”
“在……在宗人府的地牢里，”守卫结结巴巴地说，“地牢的钥匙在看守的手里，他们有十几个人，都在地牢门口守着。”
沈惊寒一刀杀了守卫，对我说：“我们快进去，动作要快，不然周明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我们溜进宗人府，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灯笼挂在走廊上，发出微弱的光。地牢在宗人府的最里面，我们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避开巡逻的守卫。
走到地牢门口，果然看到十几个守卫，正围在一起喝酒，手里拿着长刀，腰间挂着钥匙。我和沈惊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负责左边的守卫，我负责右边的，阿福带着李明珠，躲在柱子后面，等我们解决了守卫再出来。
沈惊寒突然冲出去，一剑刺穿了一个守卫的心脏。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也冲了上去，短刀一挥，砍中了一个守卫的胳膊。“有刺客！”守卫们大喊起来，纷纷举起长刀，朝着我们砍过来。
我和沈惊寒背靠背，和守卫们打了起来。守卫们虽然人多，但大多是酒囊饭袋，没几个能打的。很快，十几个守卫就被我们解决了，地上躺满了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阿福带着李明珠走出来，我从一个守卫的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了地牢的门。地牢里很黑，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我们举着灯笼，沿着台阶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了陈老将军。
陈老将军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满是伤痕，衣服被血染红了，头垂在胸前，不知是晕了还是醒着。“陈老将军！”我跑过去，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陈老将军慢慢抬起头，看到我们，眼睛亮了起来：“清辞……沈御史……你们怎么来了？快离开这里，藩王设了陷阱，他知道你们会来救我，已经在外面安排了兵力，就等你们自投罗网！”
“什么？”我们都愣住了。
陈老将军叹了口气：“周明刚才来过，他告诉我，藩王根本不是要明天登基，而是故意放出消息，引你们来救我，然后把你们一网打尽。他真正的登基时间，是今天中午，而且他还调动了城外的大军，现在已经快到京城了！”
我们都惊呆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藩王和周明设的陷阱！他们故意让我们知道陈老将军被关在宗人府，故意放出明天登基的消息，就是为了引我们来，然后把我们和所有忠良都消灭掉，再顺利登基。
“那现在怎么办？”阿福着急地问，“城外的大军快到了，我们就算救了陈老将军，也打不过他们啊！”
沈惊寒皱了皱眉，突然说：“有了！藩王的大军虽然多，但大多是临时拼凑的，军心不稳。而且，他们的粮草都在黑风寨，我们之前已经把黑风寨的粮草烧了，他们撑不了多久。我们只要能拖延时间，等李嵩大人和赵队长他们汇合，再联系其他忠于皇帝的将领，说不定能有转机。”
我点了点头：“而且，我们手里还有通敌书信的副本，只要把副本交给那些忠于皇帝的将领，让他们知道藩王的阴谋，他们肯定会出兵帮助我们。”
陈老将军欣慰地看着我们：“好！好！不愧是苏将军的女儿，有胆识！我们现在就从地牢的密道走，密道通向城外的山林，我们可以从那里绕出去，联系忠于皇帝的将领。”
我们跟着陈老将军，从地牢的密道钻了出去。密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弯腰走，泥土掉在我们的头上和身上，可我们谁也没在意，只想尽快离开这里，阻止藩王的阴谋。
走出密道，外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我们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京城，心里充满了坚定。
藩王的阴谋虽然狠毒，但我们不会放弃。为了苏家的冤案，为了陈老将军，为了大靖的百姓，我们一定要和藩王抗争到底。
“走吧，”沈惊寒看着我，眼神坚定，“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短刀。李明珠拉着我的手，阿福站在我身边，陈老将军走在前面带路。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有力量。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我知道，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战胜黑暗，迎来光明。父亲，娘，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们用生命换来的家国，让正义得到伸张，让罪恶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