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海棠终绽，毒脉归心」
长乐宫的海棠花终于开了。
我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那棵移栽来的海棠树——枝桠上缀满了粉白的花，风一吹，花瓣就像雪似的飘下来，落在青石板上，铺成薄薄一层。春桃正蹲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捡着花瓣，嘴里还念叨着：“娘娘说要做海棠糕，可得捡些完整的，不然做出来不好看。”
我笑着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颈间的毒境之心——自从用它解了毒脉诅咒，这颗珠子就成了温润的暖玉质地，不再有之前的微凉，贴在皮肤上，像是娘的手在轻轻护着我。桌案上放着一封刚送来的奏折，是靖王写的，说镇国公府的余党已全部肃清，前朝再无隐患，末尾还加了一句“长乐宫海棠开得正好，若得空，想邀你共赏”。
“娘娘，皇后宫里来人了。”殿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收起奏折，坐直身子：“让她进来。”
进来的是凤仪宫的老宫女，姓刘，之前在皇后身边待了十几年，皇后被禁足后，她就负责打理凤仪宫的日常。她走进来，脸色苍白，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清妃娘娘，求您救救皇后娘娘！娘娘她……她快不行了！”
我心里一愣——皇后被禁足后，一直安分守己，怎么会突然不行了？“慢慢说，皇后怎么了？”
“昨日夜里，娘娘突然心口疼，疼得满地打滚，嘴里还喊着‘毒’‘饶命’，”刘宫女哽咽着说，“奴婢请了太医，可太医查不出病因，只说娘娘体内有奇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回天乏术了……娘娘说，只有您能救她，让奴婢务必来求您。”
奇毒？侵入五脏六腑？
我皱起眉——皇后身边一直有侍卫看管，谁能给她下毒？而且太医都查不出的毒，定不简单，说不定和之前的腐心散、毒境花有关。“你先起来，我随你去凤仪宫看看。”
春桃赶紧放下手里的花瓣，追上我：“娘娘，我也去，万一有什么事，我还能帮衬着。”
我点了点头，带着春桃和几个侍卫，跟着刘宫女往凤仪宫走。
凤仪宫比之前冷清了太多，朱红的宫门上落了层薄灰，院里的花草没人打理，长得杂乱无章，和长乐宫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走进皇后的卧房，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皇后躺在床榻上，脸色蜡黄，嘴唇青紫，气息微弱，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我走到床榻边，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脉搏微弱，且跳得极乱，指尖还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是毒境花的气息！但比之前的毒境花毒更烈，还混了别的毒。“娘娘，你中的毒混了毒境花汁液和腐心草，是谁给你下的？”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悔恨和恐惧：“是……是我自己……”
“自己？”我心里一惊。
“我知道镇国公府倒了，我也没指望能翻身，”皇后咳嗽着说，“可我不甘心！我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想着，若是我死了，就把这毒嫁祸给你，让陛下以为是你害了我，就算我不能报仇，也能拉你垫背……可我没想到，这毒这么烈，我自己控制不住……”
我看着她，心里没半点同情——她到死都想着算计别人，真是可悲。“你用的毒，是从哪里来的？毒境花汁液和腐心草，你怎么会有？”
皇后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这是……这是之前镇国公府的人偷偷给我的，说若是我有需要，就能用它……我一直藏着，没敢用，直到昨日……”
我打开瓷瓶，闻了闻——里面的毒果然是毒境花汁液和腐心草混合的，比沈烈用的腐心散更烈，发作更快。“你可知这毒无解，就算是毒境之心，也只能延缓片刻？”
皇后的眼睛亮了亮，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有解毒境花毒的办法，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我愿意去冷宫，一辈子不出来！”
我抽回手，看着她——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一点青绿色的粉末，是毒粉，显然是自己偷偷加了量，想让毒发更猛，好嫁祸给我。“你自己选的路，就得自己走。这毒，我救不了你。”
皇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瘫倒在床榻上，嘴里喃喃着：“报应……都是报应……”
我没再看她，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靖王站在院外，玄色披风被风吹得扬起，脸色凝重：“清辞，你来了。皇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
“陛下让我来看看，”靖王说，“他担心皇后的事会牵扯出别的隐患，让我和你一起查。对了，我还查到，皇后藏了个密库，里面有很多毒药和密信，就在凤仪宫的偏殿里，之前一直没被发现。”
偏殿秘库？
我心里一动——之前查凤仪宫时，只找到了皇后藏的毒境花幼苗和密信，没发现密库，看来皇后还有很多秘密没被揭开。“我们去看看。”
靖王带着我走到偏殿，刘宫女说她也不知道密库的位置，我们只能在殿里仔细找。偏殿里堆满了杂物，都是皇后被禁足后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我走到一面墙前，看着墙上挂着的画——画的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和之前在靖王马车上看到的毒境花画不一样，这幅画的颜料看起来很新，像是刚挂上去没多久。
我伸手摸了摸画框，突然发现画框的边缘有个小按钮，我按了下去，“咔哒”一声，墙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是密库！
我们举着火把走进密库，里面不大，却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瓷瓶，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毒药，还有一叠叠的密信。我拿起一封密信，打开一看——是皇后和前朝官员的通信，内容是想联合他们推翻皇帝，扶持三皇子登基，里面还提到，皇后早就知道毒境的存在，甚至想过用毒境花的毒控制整个后宫。
“没想到皇后藏了这么多阴谋，”靖王皱着眉，“幸好现在都被发现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继续翻找，在架子的最底层，找到了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本毒经，还有一支玉簪，簪头是一朵毒境花，和娘留给我的那支一模一样！我拿起玉簪，突然发现玉簪的里面是空的，里面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娘的字迹：“婉柔（皇后的名字），毒境非祸，若你执意用毒害人，终会自食恶果。望你回头是岸，莫要再错下去。”
婉柔？娘认识皇后？
我心里一惊，看向靖王：“你知道我娘和皇后认识？”
靖王点了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娘和皇后是表姐妹，小时候一起长大，后来你娘嫁给了你爹，皇后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你娘知道皇后心术不正，一直劝她，可她不听，还和镇国公府勾结，你娘没办法，只能暗中提防她，还留下了那支玉簪，想提醒她回头。”
原来如此！
我看着手里的玉簪和纸条，心里满是感慨——娘不仅想保护我，还想挽救皇后，可皇后执迷不悟，最终还是自食恶果。“这就是命吧，她自己选的路，谁也救不了她。”
我们把密库里的毒药和密信都搬了出来，交给禁军处理，又让人看着皇后，防止她再耍什么花样。走出凤仪宫时，天已经黑了，宫道上的灯笼亮了起来，映着地上的海棠花瓣，像铺了一层粉色的灯。
“累了吧？”靖王停下脚步，看着我，“我送你回长乐宫，顺便尝尝你做的海棠糕。”
我笑了笑：“好啊，春桃已经捡了很多花瓣，就等你来了。”
回到长乐宫，春桃已经把海棠糕做好了，放在瓷盘里，冒着热气，闻着有股淡淡的花香。我们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吃着海棠糕，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个银盘，洒在海棠树上，美得像一幅画。
“清辞，”靖王突然开口，看着我，“陛下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为我们举行婚礼。”
我心里一惊，抬头看着他，脸上瞬间热了起来：“真的？”
“真的，”靖王笑了，伸手握住我的手，“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等你彻底放下仇恨，等天下太平，等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吃一块海棠糕。”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温柔，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暖的。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容妃来了。她穿着件粉色宫装，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走进来笑着说：“我是不是来晚了？听说你们在吃海棠糕，我也来凑个热闹。”
“容妃姐姐快坐，”我赶紧给她递了块海棠糕，“尝尝，春桃做的，很好吃。”
容妃接过海棠糕，咬了一口，笑着说：“好吃！对了，我来是想给你们送个礼物，庆祝你们的婚事。”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玉镯，玉色温润，上面刻着海棠花的纹样。“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们，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我接过玉镯，心里满是感激：“谢谢姐姐。”
“跟我客气什么，”容妃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后宫有你在，我也放心。对了，三皇子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去皇家书院读书，远离后宫的纷争，以后做个安分守己的王爷，也算是对皇后有个交代。”
我点了点头——皇后虽然有错，但三皇子是无辜的，容妃能这样安排，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们三个坐在院里，吃着海棠糕，聊着天，月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春桃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听我们说话，时不时地插一句，院子里满是笑声。
我摸了摸颈间的毒境之心，又看了看手里的玉镯，心里满是幸福。我想起前世的自己，在碎玉轩里孤独地死去，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重生后，我不仅为自己和娘报了仇，还找到了值得我守护的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娘，您看到了吗？
您说“毒脉非祸，善用则生”，我做到了。我用毒脉保护了自己，保护了陛下，保护了这天下，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长乐宫的海棠花开得正好，您留下的毒草图谱，我会好好保管，用它来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害人。
皇后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镇国公府的余党也被肃清，前朝后宫都太平了。我和景渊要结婚了，容妃姐姐也会一直陪着我们，春桃也还在我身边，一切都那么好。
夜风轻轻吹过，海棠花瓣落在我的发间，我笑着闭上眼，感受着这份宁静和幸福。
我的重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新生。
现在，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活成了娘希望的样子。
海棠终绽，毒脉归心。
我的故事，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