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棵树精,即使没有气力还有法力,抱一百多斤的季逾毫无压力。
从张却身边经过时,青枝说:“我见刀是他插的,蓉叔你不要放他走。”
提醒了芙蓉,径直他就抱着季逾往新楼一层去了。
芙蓉佝下去看血糊的“尸体”,“尸体”猛一下弹坐起来:
“季逾哥……哥……”
爬起来就要追季逾去。
被“尸变”惊得一愣的芙蓉急急挥去一道法力,将张却定在原地。
“张家二少爷先别乱跑,等我家老板醒来说明情况了再决定你的自由。”
芙蓉牵住张却的腕,引着他往老屋走。
张却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脑子想往右边去,腿脚却是往左边迈动。
“蓉叔,你别控制我啊,我没想害我哥,你赶紧带我去看看他。他那伤不轻!”
芙蓉说:“老板自有我去看,你就甭操心了。”
言语间,已经走进客厅。
芙蓉将他定坐在沙发上,转身就走。
张却追着芙蓉一蹦一跳的背影,哀求:
“叔,我是好人。是我哥让我那样干的……”
芙蓉拖着他的老寒腿蹦出了客厅,马上就蹦到了季逾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季逾躺在铺着天然藤席的老木床上,青枝在床前踱步。
芙蓉上前,看着季逾那条发了一倍大的腿,说:
“老板立下的规矩:精怪伤以灵力疗愈,寻常伤以寻常法治疗,如此才能不乱物种生存法则,不乱天地运转秩序。”
“可他这伤看着实在惊心,送医看的话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去了医院又是抽血,又是验血,大小一套检查下来,遭一堆的罪。”
“我看还是用法力来治疗比较妥当。”
说完,俯身在季逾耳边询问:
“老板,你这腿芙蓉看着严重嘞,催灵力给你治成吗?”
季逾眼皮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努力许久,终是没能醒来。
芙蓉管不了他的意见了,在季逾腰侧坐下,凝念掐起焕源弥肌诀。
“露萃九天云,云肌集露生,百草精魄固髓源;
赤络走,断骨弥,合筋续肉焕——”
“够了。”
芙蓉凝集粉红色灵力的掌心沿季逾心脏部位游走过来,在他伤腿间缓缓推移的时候,意识回笼的季逾突然开口了。
“老板,还没完全好。”芙蓉看着季逾浑浊而疲倦的眼眸。
“差不多行了。”季逾说,“就你使灵力为我修复这点伤,回头我不知要为此受多重罚。”
“这一世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得悠着点用。”
见季逾精神欠佳,芙蓉本来不想问,怕无意中伤了季逾不那么强韧的心。
但话都赶到这儿了,不说难受。
思量须臾,他于是问:“那这次事办成了吗?”低声和气。
看着老板惨淡的样子,觉得答案可能不会理想。
季逾说:“正事还算顺利,回来的时候出了意外。”
“魔界里面有大妖?”
“大妖没遇上。中了两个半人邪物的圈套。”
“那玄冥小姐……”芙蓉目光询问。
季逾:“被擒了。”
芙蓉目光一颤:
“那……,寄生人体内的妖怪而已,成不了大气候,不能把玄冥小姐怎么样,回头等你伤痊愈,咱们一起去将那些家伙收拾了。”
季逾:“鱼儿等得了,我等不了,这件事得尽快处理。”
芙蓉:“这倒是。她每次沉睡苏醒,总能在人间逗留好几百年。”
“而老板你……,虽然你一直在轮回,但却只能用一世来陪伴她。”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这一阶段苏醒恰逢你为她私定下的凡尘九世之期的最后一期。”
“还好这一期有你暗中相助,让她这么快就进入到滋养天极琀的最后阶段。”
“否则按她的行事速度,一年多的时间肯定完不成这项巨大的事业。”
“不是一年多,是半年……不,现在只有两个多月了。”季逾忧愁地说。
“两……两个多月?!”芙蓉和青枝同时惊叫出声。
青枝激动地说:
“老板,你不是说真的吧?你不是要活满二十七岁才……死吗?你现在还没满二十六呢!”
芙蓉不可思议地问:
“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吗?怎么时限突然就变动了?以前不都是满满当当的么!”
说着,芙蓉老眼渐渐泛起了水光。
季逾说:“水满则溢,月满必缺。时刻运行着的天道都无法完满,我们这些受制于它的尘泥世人又如何世世完全?”
“时限也不是这一世才变的,你们算算,从前几世开始是不是我的每一岁世其实一次次在减少?”
“虽然每一岁世我能多活三年,但能轮回的次数几乎是成倍在削减。”
芙蓉掐指认真计算,伤感地说:“确实。”
季逾说:“这就是天命的不完满,也是时间能给我的最完美。”
说罢,他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觉不出是因悲苦笑,还是真的豁然。
青枝却哭了:“为什么?我不信。老板你本是神,与玄冥小姐羁绊的这些规矩也都是你自己定下的,你能定下,一定也能改对不对?”
季逾扫了他一眼:
“剥神元扭乾坤,拆神骨转时序,散尽神体才换得你看到的这破破烂烂的天地,如今我新的神体都还没养成,你觉得我能拿什么再扭转一次天地?”
青枝:“……”
呜呜哭更凶了。
“行了,我还没死呢就先哭上,也不怕应了咒!”季逾力无几分,怨气却是足的很。
青枝可不舍得咒到老板,利索收了声。
但仍抽抽噎噎。
季逾那点嘴毒心软的本性最容易在这种时候暴露了。
“只要把鱼儿救出来,本君想死也死不了。几万年的树精了,有点事就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丢我面。真是!没事院里杵着去,别吵我耳朵。”
本来是安慰对方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就像惹了火的辣椒,呛人非常。
不过季逾也是真的精神颓乏。
在施悦手里那些天,虽然没有受非人酷刑,却受了非人待遇——
一天给一个馒头啃;
注射强效镇静剂长久昏睡;
关在单独的空间里不让接触他人;
不给他治伤,任由他的伤口恶化……
好端端的人都能给折磨废了,何况说他这个本来就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