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黑市,果然有几个肉摊,猪肉品相极好,围着抢购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老道脾气虽躁,却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便和桑老蔫各排一队,老老实实等着。
谁知轮到老道的时候,摊上也剩不下啥了,一点边角料碎肉的他还看不上。又不甘心地扒拉半天,后面的人不停催促,摊主也满脸不耐烦。老道一气之下,甩手不买了。
两人一碰头,谁也没买着,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到底是敌占区闯过来的老江湖,立马察觉出不对劲,寻常肉贩哪来这么多统一的高品质猪肉?一家还好说,好几家都这样,必有蹊跷。
当时东北不让百姓吃大米白面,照样能买到,只要有门路肯花钱,日本娘们都能给你送家来。
他们可不信这几个卖肉的卖的都是干净肉,而且这猪也太好了,一家卖还行,几家都是这种品质,那就很不对劲了。
他俩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偷摸跟上去看个究竟。这一跟就发现饶了个圈往东去了,竟发现了明岗暗哨,心里更确定了,这不是小打小闹的,是条大鱼,后面的事绝对小不了!
俩人有点兴奋了,这有点意思啊,难得碰见一趟好玩的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一路尾随到高碑店村东边,按照后世位置已经快到东五环了。
离着河边不远有两排看上去挺破的房子,7、8间的样子。
外面还好几个放哨的,俩人耗到4点来钟,趁守备松懈摸上去一看,房子外表看着破快塌了的样子,里面可不破,顶子都是从新加固封好的,挂着一扇扇的猪肉,挂了4、50扇新鲜的,还有的房子里挂的是腌起来的,得有差不多100来扇,看样子是没卖出去,都腌起来怕坏了,俨然一个地下肉库。
既知是贼窝,岂能空手而归?两人顺手牵羊,各扛两扇肉,用屋里的麻袋一兜,溜之大吉。颠丫子喽!这不就抄着了吗,也不算白忙乎一趟。
熊光明对这俩老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到西单得小20公里呢,愣走回来的。
“师父,这小四十里地,你俩就这么扛回来的?进城没人查?!”
桑老蔫笑呵呵的说道:“几十年的老地下党了,这不算什么,我俩等天亮搭了一截便车,比以前查的松多了,这再回不来那不真成老废物了!下午你跟我走,咱俩把自行车弄回来。”
几个人看着猪肉上“豫郑”印章和编码,陷入沉默。卖的时候没发现应该是把那块皮给刮掉了,这些还没卖的都带着章,日期之类的编码。
“这事是不是得跟老二说一声?”
丈母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桑老蔫一瞪眼:“咋说?我跟老道去黑市没买着肉,跟着肉贩子回去想掏人家一下子?结果发现了这事?!”
桑母刚要急,熊光明连忙打圆场:“妈说得对,这事不小。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还债,他们倒敢动国家专供的肉。咱们给二哥送个功劳,说辞让他自己去想。怎么汇报就是他的事了!”
桑母要去街道打电话,却被老道拦住:“且慢!贫道以为,应当夜再探一番,摸清底细更为稳妥。”
桑老蔫会意,嘿嘿一笑:“马道长高见!今晚光明和老四也一起去,多个照应。”
熊光明一听,这是馋虫没解,还想再干一票啊!
“爹,这肉够吃了,再去不怕打草惊蛇?”
“呵呵,放心吧光明!他们这个地方这么长时间没被发现,说明安全,再换地方那折腾的动静可就大了。少了这点就算发现了可能也会觉得是自己人干的。肯定先内部清查,就他们这种组织,内部一堆的毛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熊光明还是觉得不保险:“您确定?”
老道冷哼一声:“夜里连个换岗的都没有,到点进屋睡觉去了,能成什么气候!”
丈母娘有点不想搭理他们:“就算你们一人扛回来两扇,还能放到过年是咋滴?也不看这是什么月份,少吃一口能死?”
彪哥心说瞧不起谁呢:“我~~能~扛~扛四扇!”
“写你检查去!”
中午这顿饭就太豪横了,两口大锅一架,开始炖肉,这就是老丈人的拿手绝活了。
喊上桑豹一家人这也吃不完啊,完事又分了分,让彪哥蹬上车给桑熊送过去不少。
桑豹对于不带他去还闹了点小情绪,主要是俩老头嫌他是笨练儿,真有紧急情况跑都跑不了。
饭后,老道笑眯眯邀熊光明下棋:“光明,下会儿棋去呀?!”
“正好我也有日子没下了,老道,不知道你现在棋力如何,同去同去!”
仨人颠颠的奔老道院子去了,桑母在背后啐了一口:“呸,准没一个老实的!”
三人溜进老道小院,赶紧插上门,在真武大帝像前坐定。
熊光明会意:“嘿嘿,二位老同志,这是想弄他们一下子?”
“不弄一下不甘心啊,闲着也没事,咱们合计合计。”
“先说好,你俩自己合计,我看情况配合。”
熊光明听说过老道的事迹,就烦按计划来,都是暗中看情况行事。
桑老蔫也不惯着他:“这趟你是关键,要不咱们整不好就白忙乎了!光明一会儿拿2万块钱过来,你会开车吗?”
“大的小的都会!我能找来卡车。”
“嗯,你就找大车,小车我想办法,咱们这样。。。。”
还是桑老蔫敢想敢干呀!
先拉着他把自行车整回来,然后俩人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下午熊光明去厂里,找到运输队长强哥借出一辆卡车。
一直到晚饭桑老蔫才回来,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晚上吃完饭,聊了会天一看差不多了,主要是丈母娘眼神老瞪着他们,气哼哼的,一看就是压着火气呢,老丈人有点虚,四人借口散步,又溜到老道院里。
这趟老丈人拿着一个包袱卷,从里面掏出一套干部服,先给自己换上,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开始给自己化妆。
没一会儿已成了一位严肃正派、方脸,戴黑框眼镜的领导,还在嘴边贴了一个痦子,大干部的气质拿捏得滴水不漏。就算熟悉他的人走个对脸也第一时间认不出来。
“爹,你了您这形象是不是太正气凛然了,合适吗?在给他们吓着。”熊光明咋舌。
“什么年代了,就得一眼看上去权高位重,小同志你需要学的还多着呢!”桑老蔫整理着衣领。
老道在旁边一撇嘴,还什么年代,以前你就好装大个的,装相你是一流!
接着又给熊光明和彪哥拾掇了一番。
熊光明画完之后脸显得长了,脸色蜡黄40岁左右,还是个吊眼,嘴角也耷拉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长相,咧嘴一笑,透着一股狠戾。
彪哥就简单了,突出狠就行了,嘴角看上去还是歪的,黑眼袋,关键还有点大小眼,这一看就是个神经质的选手,一言不合就得往死干。
看了看表8点多了,卸了车牌子开车走人,没想到彪哥还会开卡车,熊光明还以为他开卡车老丈人开小车呢。
也不知道他从哪找的,车还不错。
把车先直接开到建国门外一片小树林,几个人开始闭目养神,老道则先行潜入夜色。
“爹,师父独自行动,能行吗?都这岁数了。”熊光明有点担心。
“哼!死了才好!放心吧,你师父比你知道的可厉害多了,谁出事也轮不到他!”桑老蔫语气笃定。
也不知道老道怎么配合他们,看俩人这么淡定应该挺默契的。
十点整,桑老蔫指路,熊光明开车,彪哥开卡车紧随其后。车灯大亮,堂而皇之驶向目标。
离那村口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被拦住了,四个持枪汉子警惕上前。
熊光明一看还有路障呢,天子脚下啊这是,都不背人了是吗?
其实是他想多了,正是武德丰沛的年代,有的民兵队还有步兵炮呢。
一个端着枪的汉子上前,后面还有三个虚抬枪口。
熊光明一看,有端着三八大盖的,嚯~还有莫辛纳甘呢!
“站住,干嘛的!把灯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