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总来的早些。
天已极暗，有风无雪。
虚清已被安置在一家上好的客栈里，许延就在他身边等着。
风起，刮的客栈门前的黄旗哗哗作响。
窗户忽然被吹开，随之一道倩影闪入。
鱼女已蹲在虚清床边，一双玉手瘦弱无骨，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满是心疼。
许延见状只得干咳两声：“呃……那个，他那个伤没事儿，休息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鱼女转头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无穷的担忧。
“真的吗？”
“嗯。”
许延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他现在并不关心虚清怎么样，他只想知道为什么都这个点了还没人来找他。
唉，肯定是徒弟们找错位置了，估计往深山老林找去了，谁能想到我就在城里呢。
鱼女看着脸色苍白的虚清，不无担忧道：“可他的脸分明这么苍白，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许延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有时候脸色苍白也不一定是受了重伤的。”
“那是因为什么？”
见她这么执着，许延只好悠悠道：“谁知道呢，也许每天晚上不知节制也说不定。”
鱼女脸一红，她哪里听不懂许延话里的弦外之音，立马垂下了脑袋，简直羞得要钻进地缝里去了。
“所以啊，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估摸着他也快醒了。”
许延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鱼缸，“你白天就住那个里头，噢对了，你爱吃点什么，我提前给你备好。”
鱼女的声音细若蚊蝇：“不必了，虚清哥哥会给我准备的。”
许延正想说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结果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想说的话也一下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不是……你天天就吃那些就够？”
鱼女点点头，“是啊，虚清哥哥每次给的都刚刚好的。”
“哎哟我那个啊弥陀佛啊，你们这……哎呀！”
许延指了她一阵，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能拿那种东西给人家当饭吃，怪不得他肾虚呢。
唉，年轻人就是不知节制。
正说着，一直躺在床上的虚清终于有了一点点动作，像是强撑着睁开了眼。
刚睁眼，两个人就紧紧抓住了手，眼里似乎都容不下别人了。
许延都感觉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了，干咳两声道：“那个……我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聊吧。”
虚清像是这才意识到还有人在，立马就要起身：“老师，我……”
刚说了一句，立马又像是痿了似的倒下去。
许延：“……”
“你可拉倒吧你，好好歇着吧。”
虚清十分虚弱地摇摇头：“不……我得去找师父解释清楚……”
许延顿时翻了个白眼儿：“拉倒吧，当时都说不清楚，这会儿木已成舟了还解释个毛，回头我跟你回去一块儿说了就完了。”
虚清默然不语，似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看他这副样子，许延更是暗暗摇头，心说不愧是虚字辈的，果然是一个比一个虚。
“对了，你要吃点什么，我让店家给你送来。”
虚清道：”全凭老师做主，只求给鱼妹做碗鸡蛋羹来。”
许延有些诧异地瞅了她一眼，“你……吃鸡蛋羹？”
鱼女轻轻点头，“可以吗？”
许延顿时打了个哈哈：“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原来是吃鸡蛋羹啊，我还以为是吃鸡蛋羹呢……”
他刚一转头，顿时就是一脸无语，心说你吃这东西就直接说呗，还非得他替你说，搞得别人又想歪了。
……
看着这俩吃过东西，许延这才把药方递了过去。
“囔，按这个用药，身体慢慢就好了。”
虚清十分感激地接过药方，结果越看脸色越古怪。
这些药……他哪怕没用过，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师，这药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许延摆摆手，“你可算了吧你，你得的就是这个病，人家五十年的老中医了还能给你看错？”
虚清只得低头称是，整张脸羞得通红。
许延这才问道：“话说回来了，那个女香客干嘛要冤枉你？她跟你有仇？”
虚清连连摆手：“我都没见过他，而且我平日里从不招惹是非，绝不会有什么仇人的。”
“没仇啊……”
许延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一阵阵复仇情节涌入脑海。
“不会是你家里人跟她有仇吧？比如说你爹风流成性，把人家玩弄完又抛弃了，结果人家养下这么个女儿，回来先毁了你，再毁了你爹……”
虚清张着个嘴，被这天马行空的推测搞得惊呆了，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
许延却像是越说越来劲，继续分析着。
“哎你说是不是，就是她娘看你爹幸福美满，结果她们孤儿寡母的，然后就让你爹的亲女儿回来复仇，让他自己的血肉亲自毁了你们这个幸福的家。”
“你说对不对，这样就是你爹自己造了孽，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家业和幸福生活，结局一个人在雨夜里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多合理啊！”
虚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这个……应该不会吧，我爹他很老实的，而且很专情的。”
“你看你看，又对上了，就是这种看似老实而且专情，结果说起情话来跟哄鬼似的一套一套的才能把人家骗上床嘛！”
许延十分激动道，“而且啊，你说你爹为什么现在老实了？”
虚清想了想，居然也有点被他带偏了，不太确定道：“他……改过自新了？”
许延立马纠正道：“什么改过自新了，那不是老了嘛！老了身体不行了呀！”
虚清：“……”
“怎么样？我分析的是不是特别有道理，她把你冤枉了，别管你认不认，总之就得对人家负责，还得把她带回家去，到时候不就方便她复仇了嘛！”
许延简直对自己的推理满意极了。
虚清嘴角抽了抽，略有些尴尬道：“我觉得……这应该不太可能。”
“嗯？怎么不太可能？”许延疑惑道。
推理都这么完善了，难道还有什么纰漏？
电视剧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虚清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因为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
许延明显愣了，一下张开了嘴，做出吃惊状，“不是吧……难道你娘也……嘶～那这么算起来你俩岂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
“不是……不是啊！我是我爹收养来的啊！”虚清简直要被他搞晕了。
许延点点头，有些恍然道：“这么回事儿啊，那就算这样，你俩还是异父异母的人亲兄妹啊！”
虚清差点一下又昏过去，只得无力地解释道：“不是……我爹收养我是因为他压根就生不了孩子，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