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针对渊亲王府的血腥清洗,在皇帝赋予的权柄和君临渊的雷霆意志下,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
御赐金牌如同虎符,京畿卫戍营、刑部、大理寺乃至五城兵马司的力量被高效调动起来。墨影亲自坐镇指挥,玄影卫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刺向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深宅大院被破门而入,隐秘据点被连根拔起,与瑞王世子及其死士余党有牵连的官员、商贾、江湖人士,无论身份高低,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纷纷落网。
反抗者被当场格杀,束手就擒者被投入大牢,等待他们的将是律法的严惩。这一夜,京城的许多角落都回荡着哭喊、呵斥和刀兵碰撞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肃杀。曾经显赫一时的瑞王势力,在君临渊毫不留情的铁腕打击下,被彻底连根拔起,碾为齑粉。渊亲王“冷面阎王”的威名,经此一夜,更添血色,震慑得所有心怀鬼胎之人噤若寒蝉。
当墨影带着一身未散的煞气,将最终清洗报告和查抄的谋反铁证呈送书房时,已是月上中天,子时过半。
书房内灯火通明,君临渊端坐于书案之后,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萧云倾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卷医书,却并未翻看,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处理这血腥的后续。青鸾和夏竹侍立门外。
“王爷,名单上二十七人,负隅顽抗者九人已伏诛,其余十八人及其家眷共计一百零三口,皆已下狱。查抄逆产金银珠宝、田宅地契无数,已登记造册。与南疆土司往来密信七封,皆为瑞王世子亲笔,证据确凿。”墨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
君临渊接过厚厚的卷宗,快速翻阅,目光冷冽如刀。最后,他合上卷宗,看向墨影:“辛苦了。参与行动的将士,重赏。阵亡抚恤,加倍。你亲自督办,确保无一错漏,也无一人借机构陷攀扯。”
“属下明白!”墨影肃然应道。他知道王爷的用意,既要除恶务尽,也要避免扩大化,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反弹。
“至于瑞王世子……”君临渊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其罪滔天,不容姑息。立刻八百里加急,传令沿途押解官员及护卫将领:瑞王世子君承业,阴谋刺杀亲王,勾结外藩,图谋造反,罪证确凿!着即褫夺其宗室身份,就地圈禁,严加看管!待本王奏明圣上,再行明正典刑!其家眷,一体圈禁,不得有误!”
“遵命!”墨影眼中厉色一闪。就地圈禁,意味着世子及其家眷的流放之路到此为止,他们将在一个未知的地方,等待着最终命运的审判,这比直接处决更令人绝望。
墨影领命退下,书房内恢复了寂静。窗外的喧嚣厮杀声似乎也已远去,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霜。
君临渊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大婚之日的喜庆与浪漫,被鲜血和阴谋冲刷得荡然无存。纵然他早已习惯杀戮与权谋,但今日之事,针对的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时刻,针对的是他视若生命的妻子,那份压抑的怒火与戾气,并非轻易能够消散。
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君临渊睁开眼,对上萧云倾清澈而带着抚慰的目光。
“都过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宵小伏诛,余孽尽扫。今夜虽不完美,但你我安然无恙,便是最好。”
君临渊反手握住她的手,那微凉的触感奇异地熨帖了他心头的燥郁。他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属于她的淡淡药香,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
“委屈你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承诺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却让她在洞房花烛夜遭遇如此惊心动魄的刺杀。
萧云倾在他怀中轻轻摇头,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你我之间,何谈委屈?烽火边关,深宫鬼蜮,哪一次不是携手闯过?今日之事,不过又是一道坎。迈过去,便是了。”她顿了顿,语气微转,带着一丝清冷,“况且,经此一役,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也该知道,动你我的代价是什么。”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洗去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是啊,他们早已不是孤军奋战。他们是夫妻,是战友,是命运与共的同盟。任何试图伤害他们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倾倾……”君临渊低唤,捧起她的脸,借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端详着她清丽的容颜。凤冠霞帔的盛妆已卸,此刻的她,素净却更显真实,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明亮坚韧。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那是之前情绪激动时留下的痕迹,心中不由一疼。
萧云倾也看着他。他眼底有血丝,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冷厉,但凝视她的眼神,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后怕。这一夜,他承受的压力和怒火,并不比她少。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刺杀,血腥残酷的清洗,此刻的宁静相拥,显得弥足珍贵。
“夜深了。”萧云倾轻声道,耳根微微泛红。
君临渊眼中冷意尽褪,只余一片深邃的温柔。他打横将她抱起,动作珍重而坚定。萧云倾轻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
“回房。”君临渊抱着她,大步走出书房,穿过寂静的回廊,走向属于他们的新房。
新房内,红烛依旧高燃。先前打斗的痕迹早已被细心的侍女清理干净,熏了淡淡的安神香。只是窗棂上被震裂的缝隙,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
君临渊将萧云倾轻轻放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上。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坐在床边,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红烛跳跃的光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柔和了所有棱角。
萧云倾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枕边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龙凤玉佩,玉质温润,雕工古朴大气,正是大婚前夜太后所赐。
她取出那枚凤佩,递到君临渊面前:“太后所赐,言道‘同心同德’。”
君临渊接过凤佩,触手温凉。他亦取出自己那枚龙佩,将两枚玉佩并在一起。龙飞凤舞,首尾相连,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君临渊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带着郑重的承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云倾轻声回应,眼中水光潋滟,唇边却漾开温柔的笑意。
君临渊俯下身,珍重而虔诚地吻上她的唇。这个吻,没有攻城掠地的激烈,只有劫后余生的珍惜与无限缱绻的柔情。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血腥杀伐,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红烛摇曳,光影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流淌,将这一刻的安宁与深情无限拉长。
然而,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萧云倾的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向窗外。清冷的月光下,王府高高的观星阁檐角之上,一道极其模糊、快如鬼魅般的黑影一闪而逝,瞬间融入深沉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