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新糊的茜纱窗棂,温柔地洒满新房。红烛燃尽,只余烛泪凝结。空气中安神香的余韵与淡淡的旖旎气息交织。
君临渊先一步醒来,看着怀中依旧沉睡的萧云倾。她眉宇间的倦色尚未完全褪去,但睡颜恬静,呼吸均匀。昨夜惊变后的相拥,龙凤玉佩下的誓言,以及之后的温存,仿佛一场激烈风暴后的宁静港湾。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刚起身,萧云倾的睫毛便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对上他凝视的目光,她脸上飞起一抹薄红,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吵醒你了?”君临渊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萧云倾摇摇头,拥被坐起:“该起了,今日还要入宫谢恩。”她想起昨夜观星阁上那一闪而逝的黑影,心中微沉,但此刻并非提及的时机。
两人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君临渊换上庄重的亲王蟒袍,萧云倾则是一身正红色亲王妃大妆,头戴七翟冠,珠翠生辉,端庄华贵,气度非凡。昨夜的血色与惊惶仿佛已被这身华服尽数掩盖,唯余亲王与王妃的尊荣。
用过早膳,车驾已备好。依旧是墨影率玄影卫精锐护卫,青鸾、夏竹随侍王妃车驾。一路行去,街道已恢复平静,昨夜的血腥清洗似乎并未在普通百姓的生活中留下太多痕迹,只有巡逻的卫戍营士兵明显增多,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杀。
皇宫,紫宸殿。
昭元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些,但依旧能看出大病初愈的虚弱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郁。德妃侍立一旁,太后则坐在皇帝下首特设的凤座上,精神矍铄,面带慈和。
“儿臣(臣妾)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德妃娘娘。”君临渊与萧云倾依礼叩拜。
“平身吧。”昭元帝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在君临渊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萧云倾,“昨日之事,朕已尽知。逆贼猖獗,惊扰婚典,所幸你二人无恙,实乃祖宗庇佑。”
“谢父皇关心。儿臣已奉旨彻查,瑞王世子余党尽数落网,其勾结外藩、图谋造反铁证如山。儿臣已命人将世子就地圈禁,待父皇圣裁。”君临渊语气恭谨,条理清晰地将昨夜清洗结果和查获的谋反证据简要禀报,并呈上墨影整理的卷宗摘要。
高无庸接过,奉于御前。昭元帝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冷哼一声:“狼子野心!死不足惜!传朕旨意:庶人君承业(瑞王世子),大逆不道,罪证确凿,着即赐鸩酒!其家眷,没入掖庭为奴!瑞王一脉,永世不得复爵!”
“父皇圣明。”君临渊垂首。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皇帝需要以此震慑所有心怀不轨的宗室。
“渊王此次临危不乱,肃清叛逆,功在社稷。”昭元帝放下卷宗,目光复杂地看着君临渊,“赐黄金五千两,东海明珠一斛,苏绣百匹。”
“儿臣谢父皇恩典。”君临渊再次行礼。
昭元帝的目光转向萧云倾,语气放缓了些:“王妃昨日受惊了。朕赐下的山参珍珠,可还合用?”
萧云倾微微欠身:“臣妾谢陛下厚赐,药材极好。”
“嗯。”昭元帝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句,“你二人新婚燕尔,却逢此变故,着实不易。回去好生歇息吧。”
“皇帝说得是。”太后此时笑着开口,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她向萧云倾招手:“云倾,到哀家这儿来。”
萧云倾依言上前。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她的气色,眼中满是慈爱和心疼:“好孩子,委屈你了。那些个杀千刀的逆贼,自有天收!你与渊王,都是有大福气的人,经此一劫,日后必否极泰来,顺遂安康。”她轻轻拍了拍萧云倾的手背,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她腰间悬挂的凤佩,低声道:“哀家给你的东西,好生收着。将来……或许用得上。”
萧云倾心中微动,太后所指,显然是那枚能调动“潜龙卫”的龙纹玉佩以及其代表的更深层力量。她恭敬应道:“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君临渊,笑容更盛:“渊儿,成了家,便是大人了。哀家盼着你们早日开枝散叶,让哀家抱上重孙,享享天伦之乐!”这话语带着长辈的殷切期盼,瞬间冲淡了之前的肃杀之气。
德妃在一旁也笑着附和:“太后娘娘说得是,王爷王妃龙凤之姿,他日诞育子嗣,定是人中龙凤。”
君临渊和萧云倾面上都适时地露出些许赧然。萧云倾垂眸应道:“臣妾与王爷…尽力。”
昭元帝看着眼前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太后的催生,德妃的附和,还有君临渊夫妇此刻展现出的无可撼动的紧密同盟,都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君临渊手中掌握的兵权,经此清洗,其势力在京城更是如日中天。
“好了,你们新婚,想必府中还有诸多事宜。跪安吧。”昭元帝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儿臣(臣妾)告退。”君临渊与萧云倾行礼退下。
走出紫宸殿,阳光有些刺眼。君临渊握住萧云倾的手,低声道:“父皇的态度,你如何看?”
萧云倾目光沉静,回握他的手,声音轻而清晰:“恩威并施,忌惮更深。兵权是双刃剑,握在你手,他寝食难安。太后的玉佩和催生,既是关爱,也是提醒——我们需要更稳固的根基。”
君临渊眼神微凝,缓缓点头。夫妻二人心意相通,都明白未来的路,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