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把墨瑾昱的婚期和大少爷安排在同一天……
绝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她选择的时机,恰恰撞上了大夫人为大少爷定下的婚事。
尚书府的千金,门第显赫。
这样的亲事,在国公府本该是头等大事,足以震动整个京城贵圈。
可二夫人这一招,却硬生生将那场荣耀冲淡了几分。
一场“双喜”,变成了两股势力的对峙。
她用最小的代价,夺走了本该属于大夫人母子的风光。
一场无声的较量,悄然在内宅之中拉开帷幕。
二夫人要的,不只是儿子的婚事顺遂。
更是要让整个府邸知道。
她虽是侧室,却同样能左右大局。
她的手腕与野心,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锋利。
一个侧室之子,竟与嫡长子并肩成婚。
这在往常,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如今却成了现实。
她不是要添喜,而是要夺势。
这国公府里的暗流,比她想的,要深得多,也凶得多。
表面的礼仪周全,内里的争斗却早已如刀光剑影。
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藏着试探与算计。
主子们不动声色,底下的人却早已被卷入漩涡。
前些日子,一个贴身丫鬟只是说错了话。
便被发卖去了庄子上,从此杳无音信。
还有厨房里的婆子,因在宴席上端错了一道菜。
被罚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便一病不起。
这座府邸,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步步惊心。
而她只是这乱糟糟的世道里,一株随波逐流的野草。
既没有靠山,也没有后台。
她的命,随时可能被风卷走,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她只能在夹缝中求一丝喘息的余地。
她不敢争,不敢怨,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她还跪着。
双膝早已麻木。
她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耳边是二夫人冷冷的训斥。
她不敢辩解,也不敢抬头。
这个时候,任何一句反驳,都会换来更重的惩罚。
她只是一个下人,生怕惹来灾祸。
冷汗一滴滴冒出来。
那衣服本就薄,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她的额发也被汗水浸湿。
但她不敢抬手去擦,只能任由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她不该碰二少奶奶要用的东西,不该靠近那尊青瓷花瓶。
可在二夫人眼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冒犯。
她又一次狠狠地磕了下去。
额头“咚”地一声撞在冰凉的石砖上。
她能感觉到额角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可她不敢停下,还得继续磕。
态度够卑微,罪责才可能减轻几分。
她额头上的每一次撞击,都是在用身体换取一条活路。
她早就明白,在这座府里,清白与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顺从与服软。
她若不磕头,不认错,就会被当成“顶撞”、“不知悔改”。
下场只会更惨。
所以,她必须低头。
必须把尊严碾进尘土里,才能换来一口活下去的气。
就像过去每一次,被人冤枉、挨打受骂时那样。
从她六岁进府,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她永远是那个替罪的羔羊,永远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奴才。
她哭过,求过,也试图解释过。
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更重的巴掌。
于是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顺从,学会了在每一次责罚前主动跪下。
她不是不怕疼,而是疼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不是不想逃,而是无处可逃。
想要活下来,就只能把头压得更低。
这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她曾见过那些不肯低头的人,最终都去了哪里……
被发卖、被打残、被埋进后山的乱坟岗。
她不想那样死。
哪怕活得像条狗,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只要还能呼吸,只要心跳还在,她就不算输。
二夫人没说错。
她这么笨手笨脚的,哪有资格去服侍未来的二少奶奶。
人家可是丞相的亲孙女,生来就是金窝里的人,高贵得很。
而她,从小在泥巴堆里长大。
她连字都认不全,走路都怕踩脏了地砖。
她与那位司小姐,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像她这种连站在人家身边都不配。
能活着,已经是恩典。
等那位司小姐过门以后,大概也不会要她伺候。
她或许可以去偏院做些杂活,虽然辛苦,但至少不用提心吊胆。
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她不敢奢望更多,只求能安稳地活下去。
就在她要把额头磕出血来的时候……
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发黑。
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
她甚至来不及想太多,本能地继续磕下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胳膊。
微微一拉,便把她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得踉跄了一下。
墨瑾昱掌心的热气,暖进了她冰凉的骨头里。
她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那种被人扶起、被人触碰的感觉,陌生得让她心跳加速。
她甚至不敢相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伸手拉她。
尤其是……
这个人还是墨瑾昱。
那个平日里冷着脸,从不与下人多说一句话的二少爷。
他竟然……扶了她?
他低头看着她。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反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平时她总是低着头,安静得像一道影子。
可此刻,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脆弱。
那副缩着肩膀,竟让他的心,悄悄软了一下。
他向来冷漠,可这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只是看着她跪在那里,一下一下地磕头。
他忽然觉得……不忍。
醒黛被他给拉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救她。
若是二夫人觉得她恃宠而骄,恐怕接下来的惩罚会更重。
她不敢赌,也不想连累任何人。
所以她本能地退开,像是要逃离一场不该属于她的温柔。
她强迫自己站直了身子,重新低下了头。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眼泪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那泪珠砸在手上。
凉得刺骨,凝结着整个寒冬的绝望。
醒黛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天他总是一宿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