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响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委屈,也带着几分无力。
她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从清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做事。
饭菜放在门口,她没去热,也没胃口,一直等到天黑才想起。
端起冷饭冷菜。
她勉强夹起一点送进嘴里。
饭菜没滋没味,吃着发苦。
她强迫自己吞下去,这份难以下咽的饭食,是她必须承受的命运。
吃完了,她手指无意识地抚了抚空荡荡的胃。
她没点灯,走到床边,衣服都没脱就躺下了。
她缩进薄被里,双臂环抱着自己,试图从这一点点温度中找些安慰。
只求今晚能睡个安稳觉,别做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醒黛猛地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茫然地睁大眼睛,脑袋一片混乱。
抬手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视线朦胧不清,只看见黑影晃动。
“哗……”
一整杯水迎头泼下,又凉又涩。
冰凉的水顺着发丝流进脖子,打湿了衣裳,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手去擦脸,却被茶渣刺得脸颊发痒。
“你还真有脸在这儿睡得香!”
一个尖嗓子的女人吼道。
“二公子人呢?他去哪了?!”
那女人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剜着醒黛的心。
“我等了他一整夜!他连新房都不进,是不是又来找你了?是不是你勾引他的?!”
醒黛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三四个身影堵在门口。
最前面那个穿着大红新衣,正是刚过门的二少奶奶,司知芮。
旁边还跟着她的贴身丫鬟琴儿。
她手里还端着空杯,显然刚刚泼水的就是她。
她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她明明小心翼翼,尽量不惹人注意。
醒黛顾不上擦脸,慌忙从床上滚下来。
“奴婢真的不知道……我没看见二公子……今天从头到尾,我都在屋里,一步也没出去过……”
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司知芮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司知芮没马上开口。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醒黛。
她一双凤眼慢悠悠地扫视这间窄小破旧的屋子。
每看一眼,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
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湿漉漉的丫头身上。
醒黛跪在那里,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猫。
司知芮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是一种极致的轻蔑。
她原本在新房等着丈夫回来。
她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从满怀期待,到忐忑不安,再到焦躁愤怒。
可等了好久,蜡烛都快烧光了,还不见人影。
下人说二公子最后是往这边走的,她这才一路寻来。
丫鬟似云偷偷地溜出了屋子。
她贴着墙根儿一路小跑,心中满是焦急与不安。
只想尽快打听出二公子的下落。
她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生怕被人撞见惹出麻烦。
在一处僻静的井台边。
正好撞上一个叫钰棋的丫鬟。
那钰棋一向嘴巴快,喜欢在人前显摆自己知道的消息。
见似云神色慌张地凑过来打听。
她眼皮一掀,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哟,你还不知道?那个叫醒黛的通房,可不是一般人物。”
“在二公子婚前,她一直住主院,夜里也是她亲自端茶递水,铺床叠被。”
“说是二公子最宠的人,夜里都常召她过去,连嬷嬷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
“如今新婚夜,二公子却不见了踪影……”
“该不会是又被这个低贱的丫头勾走了吧?”
她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她可是堂堂丞相府的孙女。
结果刚踏进这座府门,拜完天地,丈夫就不知去向。
而那个身份卑微的通房丫鬟,竟敢在这关键时候搅局?
司知芮越想越觉得羞辱难当。
她转身就带着一队随身丫鬟与婆子,直奔那处偏僻的小屋。
“你会不知道?”
她的声音尖利而冰冷。
“我今天才进府,可早听人说了,你可是二公子面前最红的人。”
她咬重了“最红”两个字。
“给我说实话!”
“二公子到底在哪儿?!”
她什么时候见过二公子?
醒黛心头一阵发紧。
她今日从清晨起便被安排搬进这间偏屋,一整天都没踏出房门半步。
可现在,却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
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镇定。
“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哽咽着,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二少奶奶您明察,我今天才搬来这边的小屋,连门槛都没跨出去过。”
“以前二公子本来就不常在院子里住,夜里多在书房或外院歇息。”
“我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地位低微,从来不敢打听主子的事,更不敢私自走动……”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醒黛脸上。
那一巴掌太重,她身子猛地一晃,一下子歪向一边。
白净的脸立刻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司知芮慢慢收回手。
她冷冷地站着,目光俯视着蜷缩在地的醒黛。
新婚当晚,丈夫不见人影,她本来就一肚子火。
醒黛只是个刚调来伺候的粗使丫鬟,身份低微,毫无背景。
对她而言,正是眼下最合适的出气筒。
司知芮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既然无人能替她受过,那便拿这丫头立威。
让她成为众人的警示,让所有人明白,得罪她的下场。
她一个新妇刚进门,若不立下威严,日后如何执掌中馈?
墨国公府规矩森严,妻妾成群,底下仆从更是成百上千。
若不趁此机会让人知道她的手段,将来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要让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
从今日起,墨国公府二房的内院,是由她说了算。
让全府上下都看明白,谁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
是她司知芮,堂堂正妻,二少夫人。
“你还敢提以前?”
司知芮冷着声音说。
“很好。说不出来二公子去哪儿了,那就给我跪着!跪到你想起为止!”
她根本不信醒黛真的不知情,她只是不愿开口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膝盖去想,用额头去磕,用血泪去记!
她冷冷扫了一眼缩着身子的醒黛,
司知芮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轻蔑与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