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中连忙低下头,双手交叠于身前。
“大公子。”
声音带着一丝局促与拘谨。
墨景淮眼神柔和,没有说话。
他伸手解下自己那件玄色披风,慢慢走近,想替她披上。
醒黛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缕梅香。
她心跳思绪微微一乱,下意识连退好几步。
“大公子,这……”
她语无伦次,声音发紧。
双手本能地挡在身前。
她从未与男子如此接近过,更别说让他亲手为自己披衣。
这举动在墨府规矩森严的礼教之下,无异于逾矩。
甚至可能引来非议。
青石板久经风雨,表面布满斑驳绿痕的
她脚步一歪,重心骤然失衡,脚踝一软,整个人向后倾斜。
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听见自己短促的一声惊叫。
视野瞬间颠倒,天空与池水在眼前交错。
她想要抓住什么,可四周空无一物。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向那冰冷刺骨的池水。
水面近在咫尺,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她闭上眼,心中一片绝望。
若真落水,不仅受寒,更会成为府中笑柄。
突然,一道影子如风掠过。
下一瞬,一只结实的手臂猛地搂住她的腰。
那人狠狠一拽,将她整个人从坠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天旋地转间,她撞进一个坚硬的怀里。
脑子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一瞬间的惊险,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梅香。
“大公子,这不合规矩……”
她双手抵在他胸前,声音颤抖,几乎不成调。
“我只是……想看看荷花……没有别的意思……”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墨景淮声音依旧平静。
“刚才看你快掉下去,没多想,冒犯了。”
他上前一步,把披风轻轻搭上她的肩。
随后抬手,指尖捏起领口的丝带。
醒黛怔怔地站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凉,别冻着。”
他低声道,语气如常。
说完,轻轻一点头,转身就走。
秋风拂过,披风微微扬起,那缕梅香再次萦绕鼻尖。
醒黛还愣在原地,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好久都没动。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闷地疼。
她低头看着肩上的披风,指尖抚过那暗金云纹。
这件披风不该留在她身上,可她却迟迟无法将它脱下。
不是因为冷。
而是因为,那上面残留的温度与气息,让她莫名地舍不得。
她闭了闭眼,试图平复紊乱的心跳。
可那香气却像是一根细线,悄悄缠上她的心弦。
轻轻一扯,便是波澜起伏。
她分不清这究竟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只知道,这一刻,她的心,再也无法回到刚才的死寂。
醒黛刚缓了口气,眼角一扫,突然撞上一道冷得刺骨的眼神。
司知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池边了。
她穿着银红绣金的褙子,发间珠钗轻晃。
那双凤眸直直盯着醒黛,眼底翻涌着冷意与讥讽。
似云抱着一只鎏金手炉,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醒黛心跳骤然收紧。
她只想立刻转身离开,远远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刚抬起一只脚,脚后跟却猛地一沉。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前扑去。
若不是及时伸手撑地,几乎就要直接摔个狗啃泥。
她艰难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只见司知芮正站在她身后。
那双绣着金线的绣花鞋,不偏不倚地踩在她披风的一角上。
醒黛咬紧牙关,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与屈辱,声音压得极低。
“您踩着我披风了。”
司知芮嘴角轻轻一勾。
“踩的就是你的破玩意儿!”
她嗤笑一声,眼神鄙夷至极。
“哪个不知来路的男人送的脏东西,你居然也敢堂而皇之地披在身上,四处招摇?真是不要脸!”
醒黛垂下眼帘,声音依旧平稳。
“二少夫人,您别乱说。这件披风,并非外人所赠。”
她顿了顿,字字清晰地补充道。
“是大公子看我衣裳单薄,怕我着凉,才特意借我披上的。”
这里没有旁人作证,司知芮身后又有丞相这座靠山。
她不能硬碰硬。
但她也不能任人污蔑。
这话刚落,司知芮的讥讽之色反倒更深了。
“又是大公子心疼你?呵,好一个柔弱的小可怜儿!”
她冷笑一声,语气愈发刻薄。
“这府里上下,怎么人人都乐意对你丫头施舍同情?是不是你生来就长了一张勾人心魄的脸?”
“我看你不是冷,是特意穿得单薄清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是为了勾引人吧?尤其是,二公子!”
醒黛心中那团压抑已久的怒火,霎时间腾地燃起。
可还没等她开口辩解,司知芮已彻底失控。
“给我扒了这狐媚子身上的脏披风!”
她尖叫着下令。
“让我瞧瞧,她底下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衣裳!装什么清高圣洁?不过是个下作的贱婢罢了!”
话音未落,司知芮和似云便猛地扑了上来。
她们眼神狰狞,手指如钩,直抓醒黛肩头的披风。
醒黛拼了命地护着。
今日司知芮得人撑腰,必定是有恃无恐。
谁知道下一步,又要设下怎样的陷阱?
她双手颤抖,却仍死死攥住披风的系带。
“二少夫人!光天化日之下,您怎能如此蛮横行事!”
司知芮冷笑,眼中杀意毕露。
“我这是替天行道,撕了你这祸国殃宅的妖精!”
似云一边用力拉扯披风,一边趁机用指甲狠狠掐进醒黛的手背。
皮肉顿时渗出血珠,火辣辣地疼。
三个人拉扯推搡,你拽我拉,在池塘边踉跄挣扎。
醒黛左脚刚往后退半步,脚底却猛地一滑。
“啊!”
她失声尖叫,身子失去重心,向后猛仰。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整个人重重地跌入池水中。
池水疯狂地灌进她的鼻腔、口腔,呛得她喉咙撕裂般疼痛。
意识开始飘忽,心跳急促得如同擂鼓。
她拼命挥舞着手臂,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下沉。
“救……救命……”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两个字。
湖水的温度低得可怕,寒意从四肢百骸渗透进心脏。
脑袋一阵阵发晕,视线逐渐模糊。
恍惚中,她听见岸上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是熙春的声音。
熙春呆立在池边,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