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圣山深处·薪火相噬
燧人图腾裂隙入口的金焰轰鸣声被彻底隔绝。
通道狭窄曲折,向下延伸,粗糙的岩壁上,那些以原始手法凿刻的钻木取火、星辰祭祀图案流淌着黯淡的光晕,将外界焚天金羽阵的恐怖高温与赤燎暴怒的气息完全屏蔽。唯有通道深处,那点纯净、永恒、仿佛能涤荡灵魂的琉璃色火光,指引着方向。
姬尘在黑暗中疾行,新生的躯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灼痛。右臂和半边身体焦黑开裂的伤口处,残留的金色妖炎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流淌星辉的血肉,带来持续的剧痛和虚弱感。归墟星漩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散发出磨灭气息,艰难地消磨着伤口处的异种火焰能量,但速度远跟不上妖炎肆虐。
“焚天金焰…不愧是法相级妖阵的核心之力…” 姬尘咬牙,左眼暗银漩涡旋转,强行压下痛楚,速度不减反增。时间紧迫,赤燎绝不会善罢甘休!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约莫十丈方圆的天然石室映入眼帘。石室中央,一方尺许见方的天然石盆中,一簇不过拳头大小、形态不断变幻的琉璃色火焰静静燃烧着。它没有焚天金焰那等焚灭万物的霸道高温,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永恒、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与负面能量的气息。火焰核心,隐约可见一枚细小的、不断生灭的符文流转,正是净世琉璃心火的本源核心!
石盆周围的岩壁,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燧人氏祭祀星辰、引动薪火的古老图腾。这些图腾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灰白光晕,如同无形的屏障,将石盆与琉璃心火温柔地包裹其中,隔绝了外界一切能量侵扰,包括姬尘身上残留的焚天金焰气息。
“就是它!” 姬尘心头一振,强压伤势,毫不犹豫地冲向石盆。眉心归墟印记灼热,右掌抬起,五指张开,掌心那点深邃的暗银漩涡核心烙印骤然亮起!一股精纯而霸道的归墟磨灭之力,化作无形的漩涡力场,笼罩向那簇琉璃心火!
嗡——!
琉璃心火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形态猛地一滞!核心处那枚生灭符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不容亵渎威严的净化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向姬尘的归墟之力!
轰隆!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都源自天地本源的力量在方寸之间轰然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空间无声的扭曲塌陷!石室剧烈震颤,石盆周围的燧人图腾光晕明灭狂闪,仿佛随时会破碎!
姬尘闷哼一声,如遭重锤!新生的躯体剧震,右臂伤口崩裂,焦黑的血肉下暗银骨骼上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归墟星漩在丹田内疯狂旋转,全力抵消那净化意志的冲击。他左眼暗银漩涡急速旋转,星殒之瞳的破妄之力死死锁定心火核心符文,试图窥破其运转轨迹,强行压制!
“给我…臣服!” 姬尘低吼,识海之中,沉寂的族运星图骤然亮起一角,微弱却清晰的星辉意志融入归墟之力,带着一股不屈的、属于人族薪火相传的古老气息!
琉璃心火的净化意志似乎感应到了这丝同源却不同的“薪火”气息,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核心符文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机会!
姬尘眼中厉色一闪,不顾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归墟之力暴涨,暗银漩涡的吞噬牵引之力瞬间加强数倍!那簇琉璃心火被无形的力量猛地一扯,竟脱离石盆,朝着姬尘掌心飞来!
然而,就在心火即将触及掌心的刹那——
轰隆隆隆——!!!
整个石室,不,是整个圣山山体,都仿佛被一柄开天巨锤狠狠砸中!前所未有的恐怖震动传来!通道入口方向,那隔绝内外、坚韧无比的燧人图腾光晕,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镜面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炽烈狂暴、带着赤燎极致愤怒的焚天金焰气息,如同决堤的岩浆洪流,顺着裂痕疯狂涌入通道!
“卑贱蝼蚁!亵渎祖火!给本将滚出来!!” 赤燎的怒吼如同惊雷,穿透层层岩石,震得姬尘耳膜刺痛,灵魂震荡!
显然,圣山根基的异动让赤燎彻底疯狂!他不惜代价,甚至可能动用了某种秘法,强行催动焚天金羽阵的力量,不计后果地轰击燧人遗迹入口!这遗迹图腾再强,也非永恒不破!
通道内碎石如雨崩落!琉璃心火在姬尘掌心剧烈挣扎,净化之力与归墟之力激烈冲突!外界焚天金焰的恐怖高温顺着通道裂痕席卷而来!
内外交攻,生死一瞬!
姬尘眼中寒光爆射,毫不犹豫!他猛地张开嘴,竟将那团挣扎不休、蕴含恐怖净化之力的琉璃色心火,连同其核心符文,一口吞了下去!
二、藤蔓庇护所·噬灵破幽
“嗤——!”
暗红色的噬灵铁纹木棍,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幽骨抓向阿蓉头颅的阴影手腕上!棍身那些被姬家族人鲜血浸染、又被藤蔓庇护所共生净菌淬炼过的暗红纹路,爆发出刺目凶戾的红光!
一股源自污秽沃土、历经生死净化、对九幽邪力有着天然克制的吞噬之力,如同饥饿了千万年的凶兽之口,疯狂撕咬着构成幽骨阴影手臂的本源死气!
“呃啊!” 幽骨面具下发出一声混杂着剧痛与惊骇的尖利嘶鸣!他那凝实如墨的阴影手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木棍接触点周围,阴影甚至开始溃散湮灭!这不起眼的破烂木棍,竟能直接吞噬他的力量本源?!这怎么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力量流失,让他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对于凌无锋这等剑心通明的剑修而言,这一刹那的破绽,便是天赐的杀机!
“邪魔!受诛!”
凌无锋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先前因分神救援而稍缓的青色剑光,此刻爆发出比之前更盛十倍的煌煌剑意!剑光不再是分散的浪涛,而是凝练成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虚妄与邪恶的青色匹练!问道求真,涤荡妖氛!剑锋所指,正是幽骨因手臂受创而暴露出的心脏位置——那阴影躯体内跳动的、一团最为浓郁的九幽魂火!
剑光未至,那股斩破虚妄的凛冽剑意已然锁定神魂!
幽骨亡魂大冒!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一剑蕴含的必杀意志!顾不上阿蓉,更顾不上手臂传来的剧痛和力量流失,他发出一声尖啸,阴影之躯猛地向后爆退,同时全力催动本源死气,在身前瞬间凝聚出七面重叠旋转、铭刻着痛苦哀嚎鬼面的漆黑骨盾!
“九幽骨盾!御!”
青色剑光斩至!
第一面骨盾,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
第二面、第三面,瞬间崩碎!
第四面、第五面,裂纹密布,轰然炸开!
第六面,仅仅支撑了半瞬,便被剑光贯穿!
噗嗤——!
凝练的青色剑光狠狠刺入第七面骨盾中心,剑尖距离幽骨阴影心脏的魂火核心,仅剩一寸!狂暴的剑意与九幽死气激烈冲突,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黑气与青光疯狂四溅!
“挡住!给我挡住!” 幽骨面具下的面孔扭曲,疯狂燃烧本源魂火,维持着最后一面濒临崩溃的骨盾!剑尖与魂火核心之间那短短一寸,此刻却仿佛成了生与死的天堑!
凌无锋眼神冰冷,人剑合一,剑势如渊似岳,死死抵住骨盾,青色剑气不断吞吐,要将这最后阻碍彻底磨灭!
然而,就在这僵持的生死关头——
“呃啊!” 掷出木棍后便因牵动肋骨伤势而跌坐在地的阿木,猛地发出一声痛呼!他捂着胸口断裂处,脸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这一声痛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凌无锋剑心通明,感知敏锐无比,心神下意识地朝阿木方向波动了一丝。
高手相争,只在毫厘!
“桀桀…好机会!” 幽骨何等老辣,瞬间捕捉到了凌无锋剑意那几乎不可察的瞬间凝滞!他眼中幽光暴涨,不顾一切地燃烧魂火!
轰!
最后那面布满裂纹的漆黑骨盾轰然自爆!狂暴的九幽死气冲击波将青色剑光硬生生炸偏了寸许!
噗!
剑光擦着幽骨阴影心脏的魂火核心边缘穿透而过!带起一溜粘稠如墨的魂火黑血!
“啊——!” 幽骨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阴影之躯剧烈波动,气息瞬间暴跌!心脏处的魂火核心虽然未被完全刺穿,但边缘被凌厉的剑意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本源魂火疯狂外泄!这一剑,几乎废掉了他半条命!
重伤之下,幽骨再不敢恋战!他怨毒无比地扫了一眼阿木和他身边那根正在吞噬他手臂死气的暗红木棍,又瞥了一眼依旧被青色剑光笼罩、气息深不可测的凌无锋,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
“凌无锋!还有那个小杂种!毁我噬魂木的账,本座记下了!影蚀殿…必灭尔等满门!”
话音未落,他重伤的阴影之躯猛地炸开,化作数十道细小的、速度极快的幽影,如同受惊的蝙蝠群,朝着藤蔓庇护所外不同的方向亡命飞遁!赫然是九幽遁法中的保命秘术——影蝠分形!
凌无锋剑眉一挑,青色剑光瞬间分化数十道,如同游龙般绞杀向那些逃窜的幽影!
噗噗噗噗!
大部分幽影被凌厉剑光轻易斩灭!但仍有三道最为凝实、速度最快的幽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光绞杀,没入庇护所外浓重的死气阴霾之中,消失不见。
“可惜…还是让他逃了一缕本源。” 凌无锋收剑而立,看着那三道幽影消失的方向,眼中并无太多波澜。重创幽骨本源,已是大胜。他转身,目光落向那根依旧死死“钉”在幽骨残留阴影断臂上的暗红木棍。那截阴影断臂已被吞噬得只剩薄薄一层,即将彻底消散。木棍上的暗红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深沉妖异了一分。
“噬灵…破邪…” 凌无锋低语,若有所思。这木棍的材质和其上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克制九幽的奇异力量。他抬手一招,那根暗红木棍便飞入他手中。入手微沉,触感温润,与之前阿木拿在手中时那种粗糙沉重之感截然不同,棍身似乎多了一丝奇异的灵性。更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源自姬家族人血脉的悲愤不屈意志,以及共生净菌净化死气后的纯净气息,在棍身内流转。
“前辈!阿木他…” 阿山和石头踉跄着扑到阿木身边,焦急地呼唤。
凌无锋收起木棍,走到阿木身旁,蹲下身,一道温和精纯的元力渡入其体内,暂时稳住他断裂的肋骨和紊乱的气息。“肋骨断裂,气血亏虚,但性命无碍。月华露可续接筋骨,待寻到灵药便好。”
他又看向依旧昏迷的姬正阳和阿蓉。姬正阳心脉处那团盘踞的九幽死气,在幽骨重伤逃遁后,似乎稍稍安静了一些,但依旧顽固。阿蓉则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眉心隐隐有淡绿色的菌丝纹路浮现,显然维系共生净菌和之前的锁幽阵消耗极大。
“此地不宜久留。” 凌无锋沉声道,目光扫过庇护所外翻涌的死气,“幽骨重伤遁走,影蚀殿必有更强报复。需尽快转移。”
三、药王谷·剑洗莲华
净世莲台大阵东侧的三片莲瓣,裂纹已如蛛网般蔓延至根部,碧绿光华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发出令人心碎的“咔嚓”声。莲台中心药圃内,九转还阳草的叶片枯黄范围正在扩大,灵光微弱摇曳。
苏半夏嘴角不断溢出淡绿色的血丝,强行催动本源精血化作的生机藤蔓缠绕着那濒临破碎的莲瓣,藤蔓却以更快的速度被死气侵蚀枯萎。叶茯苓肩头恐怖的腐烂血洞正不断蔓延,她脸色灰败,气息奄奄,连抬起洞箫的力气都已失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药王谷弟子的心头。
“莲台…守不住了…” 一个年轻弟子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光幕,喃喃自语,眼中失去了光彩。
“桀桀桀…苏谷主,何必再做这无谓之争?献出灵草,本座或可留你全尸!” 幽骨分身悬浮于黑雾之上,头顶那枚滴落污血的骨钉黑光大盛,对准了那三片即将彻底崩碎的莲瓣,发出最后通牒般的尖啸,“九幽蚀骨钉!破!”
污秽黑血凝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光束,带着洞穿一切的邪恶意念,狠狠射向莲台最脆弱的节点!
“不——!” 苏半夏眼中碧光爆闪,带着一丝决绝的疯狂,就要彻底燃烧本源精血!
就在这莲台倾覆、万事皆休的刹那——
“问道峰剑卫在此!邪魔受死!!!”
一声清越如龙吟、涤荡邪氛的厉喝,如同九霄惊雷,悍然撕裂了禁地上空翻涌的九幽黑雾!十二道煌煌如日的青色剑光,如同天罚之剑,带着斩妖除魔、问道求真的无上剑意,骤然降临!
剑光未至,那沛然莫御的凌厉剑意已然冲霄而起,将笼罩禁地的粘稠九幽死气硬生生撕开、驱散、净化!阴霾散尽,久违的天光洒落!
十二道青色身影,如同神兵天降,瞬间结成一座玄奥的剑阵!剑阵中心,正是剑一与剑二!两人元丹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手中问道剑令青光大放,引动其余十名剑卫的磅礴剑气!
“问道剑阵·青莲净世!”
十二柄古剑齐鸣!浩瀚剑气瞬间凝聚成一朵巨大无比、含苞待放的青色剑莲虚影!剑莲旋转,花瓣边缘流淌着锋锐无匹的剑气,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邪祟的意志,朝着那枚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九幽蚀骨钉”以及其下方的幽骨分身,当头镇压而下!
轰——!!!
青色剑莲与九幽蚀骨钉射出的污秽黑血光束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青莲剑气所过之处,那蕴含恐怖侵蚀之力的污秽黑血光束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被迅速净化、消融!剑莲势如破竹,花瓣旋转切割,狠狠撞在那枚滴血的骨钉本体之上!
铛——!!!
一声刺耳欲裂的金铁交鸣响彻禁地!九幽蚀骨钉剧烈震颤,其上滴落的污血瞬间被剑气蒸发大半,钉身更是被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痕!黑光瞬间黯淡下去!
“噗!” 幽骨分身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晃,变得更加虚幻模糊,气息暴跌!他惊骇欲绝地看着那朵镇压而下的青色剑莲和十二道杀意凛然的青色身影:“问道峰…剑卫?!青墟子…他怎么敢?!”
“邪魔外道,屠戮同道,觊觎人族根基,人人得而诛之!斩!” 剑一的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手中剑令一挥!
巨大的青色剑莲骤然绽放!无数道凝练的青色剑气如同暴雨梨花,带着净化万邪的意志,瞬间将幽骨分身及其周围翻涌的九幽魔物彻底笼罩!
“不——!” 幽骨分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虚幻的身影便在无数剑气的攒射、切割、净化下,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烟雾,瞬间溃散湮灭,只留下那枚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九幽蚀骨钉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剑光余势不减,如同青色的潮水,席卷向禁地外围残余的九幽黑雾和魔物!所过之处,魔物哀嚎溃散,黑雾迅速消融!
莲台大阵的压力骤然消失!
东侧那三片濒临破碎的莲瓣,在失去外力冲击后,其上蔓延的黑色裂纹终于停止了扩张,黯淡的碧绿光芒艰难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脆弱,但终究…撑住了!
“得…得救了…” 一个药王谷弟子瘫软在地,喜极而泣。
苏半夏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强行提着的最后一口本源精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淡绿色的鲜血,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谷主!” 叶茯苓强忍伤痛,扑上前扶住她。
剑光收敛,十二名剑卫如同青松般屹立在莲台大阵之前,剑气森然,震慑四方。剑一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莲台和重伤的苏半夏,沉声道:“苏谷主,问道峰剑卫奉命驰援!我等即刻稳固大阵,清剿残敌!请谷主安心疗伤!”
苏半夏虚弱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十二道如同定海神针般的青色身影,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与希望:“有劳…诸位道友…”
问道峰的剑,终于在最危急的关头,斩开了药王谷上空的阴霾!然而,莲台虽暂时保住,根基已损。九转还阳草的枯萎并未停止,苏半夏的本源精血更是亏损到了极致。危机,只是暂时压制。
圣山深处,姬尘体内,琉璃心火与归墟星漩的冲突已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