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的引擎刚稳定下来,默突然用尘埃在驾驶舱中央拼出个倾斜的符号——像被风吹歪的音符。他的光脉泛起细碎的涟漪,顺着共鸣印记蔓延开时,所有文明的旋律都跟着晃了晃,像水面被投进颗小石子。
“不是织轨者那边的动静。”洛尘按住发烫的渊烬核心,全息星图上,庆典广场方向突然亮起一串断断续续的光点,像有人在远方用信号灯打摩斯密码。平衡之剑的剑身浮现出星渊族的古老文字,翻译过来竟是句模糊的呼喊:“回声……在倒带。”
脏辫男猛地调转机头,检测仪的屏幕上,他们离开时留下的航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原本向前延伸的光轨打着旋往回卷,连舷窗外的星光都开始逆向流动,像有人按下了时光的倒放键。
狐妖的尾巴炸开成蓬松的毛团:“是‘记忆回溯’?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一片星域的时间倒转?”她话音未落,战机突然剧烈颠簸,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驾驶舱里瞬间灌满熟悉的气味——机械花的机油香混着青丘的桃花味,是庆典广场独有的气息。
舷窗外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庆典广场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守书人还坐在墨水瓶上写着什么,只是他的羽毛笔在纸上反复涂抹同一个字;机械花的摇篮曲卡在某个音符上循环,花瓣开合的速度越来越慢;连平衡之剑基座旁那个“未完待续”的符号,都在一点点缩回尘埃的形态。
“不是时间倒转,是有人在重复‘记忆片段’。”洛尘指着广场边缘,那里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用双手捧着一团流动的光雾,光雾里裹着庆典时的所有声音和画面。那身影的轮廓时而像叙事蝶的翅膀,时而像寒晶族的冰晶,最终定格成个披着星尘斗篷的孩子模样。
“是‘回声收集者’。”守书人终于挣脱了循环,羽毛笔啪地掉在纸上,“宇宙里最孤独的种族,靠收集文明的记忆回声活着。但如果收集太多……就会被困在别人的故事里,忘了自己该怎么往前走。”
那孩子模样的收集者转过脸,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无数双属于不同文明的眼睛在闪烁。它捧着光雾的手开始颤抖,那些重复的旋律突然变得尖锐,像琴弦被绷到极致:“你们的庆典……太温暖了。我想一直听下去,就像迷路的人总盯着过去的脚印。”
默突然飘到收集者面前,用尘埃在它斗篷上画了个小小的箭头,箭头指向星图外那片从未被探索过的黑暗。他的光脉涌出柔和的能量,与收集者的光雾缠绕在一起时,那些重复的回声里突然多了个新的调子——是默自己摸索出的、不成章法的哼唱,带着笨拙的鼓励。
“你看。”洛尘将平衡之剑插入地面,剑身上的共鸣印记同时亮起,庆典广场的“复刻版”开始出现裂纹,“记忆是用来当引路星的,不是用来筑围墙的。”随着他的话语,所有文明的信物都从虚空中浮现:机械种子在收集者脚边发了芽,记忆花瓣飘到它斗篷上,印下青丘最新的故事纹路。
收集者身上的眼睛渐渐合拢,星尘斗篷褪去时,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一团由无数细小回声组成的光团,像颗会发光的蒲公英。“我……好像忘了自己的旋律。”它的声音轻轻的,像风吹过空谷,“你们能……教教我吗?”
狐妖突然清了清嗓子,唱起段新写的调子,这次没有俏皮的滑音,只有简单的起伏,像在说“往前走吧”;脏辫男敲着驾驶舱的金属壁打节拍,节奏里混着混沌能量的跳跃感,带着“没关系,错了也能重来”的意思;洛尘则让渊烬核心与平衡之剑共鸣,将所有文明的“现在进行时”都传了过去——机械花正在长新叶,叙事蝶刚产下带新纹路的卵,连默都在尝试用尘埃吹出第一个像样的音符。
收集者的光团开始旋转,那些外来的回声渐渐沉淀,露出最核心的、属于它自己的声音:像风铃被星风吹动,又像冰棱融化成小溪,带着种清透的、让人想跟着往前走的调子。它朝着星图外那片黑暗飘去,留下一串会发光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藏着段新的旋律。
战机再次起航时,洛尘发现平衡之剑的基座旁,那个“未完待续”的符号旁多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宇宙更深处。脏辫男的检测仪上,收集者的旋律正与织轨者的金属风声交织,像两句正在对话的诗。
“下一站,去看看引路星指向的地方?”狐妖晃着尾巴,耳朵已经捕捉到更远的动静——那里的旋律里,混着海水的咸味和某种坚硬外壳碰撞的脆响。
默的尘埃符号在仪表盘上跳了跳,这次是个带着笑脸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