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诛一身红衣灼目,眉眼清冷,身上自带一种杀伐之气。
她沉着脸,神情冷厉,负手而入,蔺父看过去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死去的战赢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往后缩,回过神后恼羞成怒。
“郡主不请自来,是觉得伤本官不够重吗?!”
战家人都一样,都是莽夫,他不过提议冲喜,便叫人打断了他的双腿,这种儿媳妇,他如何能让筝儿娶了她!
蔺父越想越愤怒,他为官二十载,前二十年被战赢打,难道后半生还要被战赢的外孙女打死?!
想到这种可能,蔺父只觉背后生寒,当即有了决断。
“本官今日便写本子向皇上进谏,取消你与我儿的赐婚,从此誉王府与我蔺家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祸害若娶进府,跟娶了个战赢有何区别?
他以后岂有安生日子过?
蔺父忿忿的瞪着明诛,恨不得扒了明诛的皮。
明诛全程神情淡淡,见他双腿缠着厚厚的白布条,用四根木板固定着,动都动不了一下。
撑着身体的两条胳膊颤颤巍巍,一张脸不只是痛的还是气的扭曲难看,满脸冷汗。
看起来比蔺无筝要严重得多。
明诛突然觉得心中舒坦了少许。
“蔺大人消消气。”
一会儿还有更气的,别把自己给气死。
“我来不是与你说亲事的,蔺大人打了我给蔺夫人的护卫,不会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吧?”
蔺父冷哼,“打了又如何?”他眼珠子一转,倒打一耙,“我还要找你要说法,你身边的护卫不经允许潜入我蔺家,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想偷窃朝廷机密?”
他倏拉下脸,正义斥道,“誉王府想造反不成?”
明诛噗嗤一声乐了。
好一个蔺大人,栽赃陷害玩的倒是顺手,看来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
想这么玩是吧?
明诛招手,郑忠上前,“你去院子里随便抓几个人,扔到我父王院子里,再去京兆尹报官,就说蔺大人让他家下人偷了我王府许多东西,包含但不限于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还有皇鳞卫的机密要件,其中就有一份各国奸细名单,本郡主怀疑蔺大人与他国勾结,想要毁灭证据!”
“记住去的时候要避着点人,报官的时候要大张旗鼓,争取让全城人都知道咱们蔺首辅干的好事。”
“是,属下遵命!”郑忠眼底带着笑意,头也不回的去院子里抓人。
院中顿时混乱起来,惊呼声、花盆碎裂声,好不热闹。
“你、你大胆!”蔺父气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想陷害本官,你痴心妄想,你以为你能红口白牙污蔑本官?”
蔺父嗤笑,看向一旁低着头的孙太医,指着他道:“孙太医乃宫中御医,他会为本官作证的!”
明诛闻言也看向孙太医。
孙太医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双手交叠于身前,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凝重。
“郡主,您这样做确实不合适,得亏老朽年纪大了眼盲心瞎,老糊涂了,无法为首辅大人作证,否则您就被蔺大人抓住把柄了。”
孙太医一副谆谆善诱的模样,似在感叹小年轻做事不谨慎。
蔺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孙太医?你什么意思?”
“蔺大人,老朽只是来为蔺大人看腿的,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得罪了蔺首辅,他往后的日子可能会被人针对,但得罪了郡主,那可能真的要被“针”对了!
在心灵受创与肉体受创之间,他选择前者。
大不了致仕不干了呗。
蔺父不甘心,“你可知帮凶是与主谋同罪的!”
孙太医:“都说老朽年纪大老糊涂了,老朽眼盲心瞎,难道蔺大人也聋了,听不到老朽的话?”
明诛看着孙太医才四十来岁的人,一口一个老朽老糊涂了,抿唇忍笑。
“孙太医是个明白人。”她不由赞道。
“承蒙郡主夸赞,那老朽就先回宫了,宫里几位娘娘还等着老朽看诊呢。”
孙太医忙逃离是非之地。
明诛笑望着面色铁青的蔺父。
“蔺大人可还要告本郡主的人?”
蔺父:“......你别得意,就算没有此事,本官亦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明诛:“随你,那我们现在来聊聊吧。”
她让人将打骂刘黑子等人的护院押上来,“不知蔺首辅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哼,他们也是为了我府中安全才动的手,本官不但不会罚他们,还要嘉奖!”
蔺父得意的挑起下巴,料定明诛拿他没办法。
“有本事你告到皇上面前,看皇上会不会管。”
这种小事闹到皇上面前只会让皇上觉得厌烦,但他一国首辅,除了皇上谁敢管?
蔺父愈发得意,明诛的笑脸逐渐消失。
父王说的没错,这老匹夫就是欺软怕硬,以为没有皇帝撑腰,她就拿他没办法了?
“蔺大人说的对,这种小事,皇上自然没有闲工夫管,所以......”
“郑忠!”明诛唤道:“将这些人拖下去,怎么打的刘黑子,就给我怎么打回来,只要留口气别打死,皇上是不会管的。”
耍无赖,她也会,以夷制夷,兵法里说的。
明诛冷笑,好整以暇的坐在屋内主位,看着院子里刘黑子他们压着蔺家的护院揍。
蔺父哪能想到她比他还无赖,她外祖父战赢可没这么不要脸!
“你敢在本官院子里打本官的人,是否太放肆了!”蔺父低吼。
明诛一脸无辜,“这是在帮你教训不听话的下人,不在你院子里打你的人,难道要在本郡主的院子里打?”
“这不好吧,我还怕你狗咬吕洞宾,反咬本郡主一口,毕竟以您的人品,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你、你......孽障!”蔺父捂着胸口,仿佛要过去了一样,“你跟蔺无筝那孽障一样,是想气死本官啊!”
明诛还挺担心真的将他气死的,但听他提起蔺无筝,脸色不由更难看了。
她又让郑忠将蔺无筝院子里的人拉了出来,几人早已被院子里的景象吓破了胆,纷纷求饶。
“郡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郡主饶命啊!”
“不是小的们不愿意好好伺候大公子,是、是谢姨娘不让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望郡主明察!”
“还有老爷,是老爷看不上大公子,我们做下人的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身不由己啊郡主!”
几人一上来就把蔺父跟谢氏卖了个明白。
蔺父脸色黢黑,终于端不住他的文人风度,骂道:“放屁,筝儿是我的嫡子,我怎会让你们苛待他!”
其中一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大公子八岁时您就放话,说大公子喜食醋鱼不喜红肉,乃是骄奢淫逸,蔺家断不能有这种子嗣,于是削减了夫人院中一大半的用度,还让下人们不要伺候的那么仔细,以免大公子养成骄纵的性子。”
说一个八岁的孩子骄奢淫逸,明诛差点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