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苏檀儿递来的密报,烛火在指尖晃出一片暖黄。
她卸了珠钗的发尾扫过我手背,带着点未消的倦意:\"窦碧那老狐狸,联合了恒昌、万宝、兴源三家商行。
今早刚在城西码头挂出'天枢新商盟'的旗子,所有灵材价格压到市价七成。\"
我把密报往烛火上一送,纸角腾起幽蓝火苗。
窦碧在牢里还能翻出浪花?
倒也不稀奇——她在天枢城盘桓二十年,早把商道上的小家族拿捏透了。
可七成价...我屈指敲了敲桌案,七成连成本都不够,她当那些中小商行是慈善堂?
\"急了。\"我突然笑出声。
苏檀儿抬眼,眼尾的红还没褪尽:\"急?\"
\"她被联盟扣了三天,商行里的货堆着发霉,钱庄的借据快压断柜台。\"我指节抵着眉心,罗盘在识海微微发烫,\"要是慢慢耗,她撑不过半月。
所以才拉着三家当炮灰,想用低价把水搅浑,逼我们跟着降价——可她忘了,锦云阁的货是从北境直运的,少了中间三层盘剥。\"
苏檀儿忽然握住我手腕,指尖凉得像浸了雪水:\"那我们...要跟?\"
\"跟?\"我反手扣住她手腕,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我们偏不。
你明日去码头,让人在锦云阁门口立块鎏金大榜,写'限量预售·九花凝元丹'。\"
她睫毛颤了颤:\"九花凝元丹?
那是万药谷的镇阁丹,顾清欢前两日才给了我三炉...你疯了?\"
\"没疯。\"我摸出系统刚抽中的【玄铁刻刀】,在桌角划下一道深痕,\"门槛设高点:要购丹需先成为锦云阁'玉牌客卿',年消费满三千两。
丹只卖十颗,每颗喊价八百两。\"
苏檀儿倒抽一口冷气,发间残留的珍珠香混着墨香涌进鼻端:\"八百两?
够买十炉普通培元丹了!\"
\"所以才叫限量。\"我用刻刀挑起她一缕发丝,\"你当那些富商要的是丹?
他们要的是'锦云阁的玉牌'——能跟聂将军同桌喝酒的,能请顾仙子看灵植的,能让林护法亲自递帖子的。\"我顿了顿,\"你猜,窦碧的七成价灵材,够不够他们抢这十张入场券?\"
她忽然笑了,眼尾的红漫成桃花色:\"林缚,你这是把商战当棋局下。\"
第二日卯时,我蹲在锦云阁后巷的瓦顶上。
天刚蒙蒙亮,鎏金大榜前已经围了二十多号人——有梳着南境发髻的绸缎商,有腰悬玉佩的药铺掌柜,连城主府的账房先生都挤在最前头。
\"玉牌客卿?年消费三千两?\"
\"八百两一颗丹?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是能凝成元,我把北市的宅子卖了都买!\"
\"嘘!锦云阁的货船刚进港,苏东家亲自在码头发牌子呢!\"
我摸出袖中的【追踪符】,符纸在掌心发烫——这是昨夜抽奖抽中的好东西,能追踪方圆十里内带\"异气\"的活物。
果然,西厢房第三扇窗后闪过一道黑影,袖口绣着金线云纹——那是金玉楼的标记。
\"出来吧。\"我跳上窗台,一脚踹开虚掩的门。
那瘦高个小厮正往账本里塞纸条,见我进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林...林护法,我就是帮陈主管传个话...\"
\"陈笑天让你偷账本?\"我捏着符纸逼近,符上金线突然窜起红芒,\"还是让你在丹方里下毒?\"
小厮抖得像筛糠:\"不...不敢!
就是抄些进货单...陈主管说窦老板要新商盟的名单...\"
我扯过他怀里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十几个人名——有商会的账房,有码头的巡丁,还有...我瞳孔一缩,最后一个名字是\"关云龙\"。
\"老关?\"我捏碎纸条,\"他可是商业联盟的理事。\"
小厮哭嚎着磕头:\"陈主管说给关理事送了三箱南海明珠!
说等新商盟成了,就让关理事当大当家...\"
我蹲下来,捏住他后颈:\"现在,给陈笑天传个话——他要是想策反我的供货商,最好先看看那些契纸上的血印。\"
亥时三刻,陈笑天的声音从传讯符里炸出来,带着股子破锣似的尖锐:\"林狗!
你使什么妖法?
我找张铁匠谈供货,他说签了'生死契',敢转货就爆体而亡!\"
我把符纸凑近烛火,听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扭曲:\"陈主管,你该感谢我没把你安插细作的事捅到联盟。\"我吹灭蜡烛,\"对了,窦老板的新商盟今日卖了多少货?\"
那边突然静了。
我能想象陈笑天抓着算盘的手在抖——七成价的灵材是好,可锦云阁的玉牌客卿门槛一立,那些富商谁还稀罕贪那点小利?
他们要的是面子,是能在宴会上拍着玉牌说\"我跟苏东家是过命的交情\"。
三日后,我站在天枢城墙上,看着南来的商队排成长龙。
苏檀儿的信鸽扑棱棱落在肩头,爪上绑着纸条:\"周边五城的商会已签代理,首批货明日到。\"
\"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眼前。\"我摸着城砖上的裂痕笑出声。
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远处新商盟的旗子被吹得猎猎作响,窦碧的马车正从牢里出来——她披了件灰鼠皮大氅,鬓角全白了,隔着半条街都能看见她攥着马鞭的手在抖。
苏檀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压抑的笑:\"林护法,今日玉牌客卿的名额已经排到下个月了。\"
我转身,看她踩着薄雪走来,月白裙角沾了点泥,眼里却亮得像星子:\"窦碧的新商盟呢?\"
\"今日只卖了三车低阶灵草。\"她递来账本,\"恒昌商行的老板刚才来求见,说想退盟。\"
我接过账本,指尖划过那些跳动的数字。
远处,窦碧的马车停在新商盟门口,她掀开车帘的手顿了顿,又重重放下。
雪越下越大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该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