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星洲市第三农贸市场人声鼎沸。卜皓身着不起眼的深灰色夹克,手里提着一个普通的蓝色无纺布袋,混杂在采购的人群中。他在一个活鱼摊位前停下,水池里氧气泵咕嘟作响,水花四溅。
“老板,这鲈鱼什么价?”卜皓指着其中一条问道,声音不高。
鱼贩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嗓门洪亮:“二十五块一斤!领导,刚送来的,新鲜得很!您瞧瞧这精神头!”他麻利地抄起网兜准备捞鱼,同时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卜皓,“哎,领导,瞅您眼熟,是不是…在电视新闻里见过?”
卜皓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含糊地笑了笑。他的视线看似随意地扫过旁边紧邻的虾摊。一个穿着藏青色夹克、背影略显敦实的身影正在专注地挑选基围虾——正是省纪委副书记赵为民。
鱼贩称好鱼,报出价钱。卜皓付了现金,接过滴水的塑料袋。他自然地挪步到赵副书记旁边的虾摊,也拿起一个塑料网兜,在充氧水箱里拨弄着虾。
“赵叔,早。亲自来买菜?”卜皓语气平常地打招呼,如同偶遇邻居。
赵为民侧过头,看清是卜皓,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老伴想吃虾了。卜书记也体验生活?”他手上挑虾的动作没停,挑选着个头大、活跃的虾。
“家里阿姨回老家了,自己动手。”卜皓也低头挑着虾,压低声音,转入正题,“赵叔,上次您提的‘砌墙’那事,我这边跟进了一下。确实找到几块不错的‘砖头’(指已掌握的部分证据或线索),但关键的‘灰浆’(指连接证据、形成闭环的关键环节或核心人证\/物证)…状态不太理想,粘性不够,怕砌不牢靠。”
赵为民将挑好的虾倒入摊主的秤盘,语气平淡,语速不快:“灰浆不行?那是水和沙子的配比没调对。水太浑(指干扰信息太多,环境复杂)不行,沙子太散(指证据碎片化,不成体系)也不行。要砌得结实,关键时候,得加点‘水泥’(指更核心、更具破坏力的直接证据,如原始账目、关键录音、无法抵赖的实物凭证等)。”
卜皓心领神会,眉头微蹙:“明白了。只是这‘水泥’…市面上不好找(指获取难度极大,对方防范严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仔细找,总会有。”赵为民付了钱,接过虾袋,准备离开。他走出两步,又像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倾向卜皓,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淹没在市场的嘈杂中:“对了,听说…最近东港码头那边不太平?有些‘旧船板’(指与案件相关的旧账目、原始凭证、早期涉案物品等),被人当柴火烧了?可惜了东西。”说完,他不再停留,点了点头,迅速汇入了人流。
卜皓站在原地,手里那条鲈鱼袋子的水珠滴落在水泥地上。赵副书记的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
* **“加水泥”**:明确指示需要更核心、更致命的证据才能突破当前僵局。
* **“旧船板被烧”**:这是非常清晰的警告——对方正在有组织地、加速销毁关键证据!地点指向了东港码头(可能涉及走私、违规交易、账目存储等)。
* **“可惜了东西”**:说明赵副书记也掌握了他们调查的大致方向(很可能指向东港码头及相关旧账),并且确认了证据正在被毁灭。
**时间窗口正在急速关闭!** 对方在检查组高压监督的缝隙中,正疯狂抹除痕迹。专案组内部面临双重压力:外部有检查组的严格审查和掣肘;内部则因调查受阻、线索中断、对方反制手段强硬(如关键证人翻供、匿名威胁、甚至可能的“意外”事件)而人心浮动,焦虑和质疑情绪蔓延。
卜皓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欧雅的电话,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欧雅,通知专案组所有核心成员(指直接负责核心线索调查、证据分析的骨干,排除可能存在的不可靠人员),今晚八点,老地方(指一个绝对安全、检查组无法监控的秘密地点),开闭门紧急会议。不管检查组那边有没有安排,必须全部到齐!有重大紧急情况需要通报和部署!”
挂断电话,卜皓的目光落在塑料袋里那条鲈鱼上。鱼鳃仍在微弱的翕张,做着徒劳的挣扎。他眼神锐利起来。他绝不做砧板上的鱼。必须在对手将证据销毁殆尽、在检查组可能的干预或内部压力导致调查彻底停滞之前,找到那把能撕开防线、直指要害的“刀”——赵副书记所指的“水泥”!
他拎紧袋子,不再停留,快步穿过喧嚣的市场。初升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头那因时间紧迫、对手疯狂反扑而愈发沉重的压力。星洲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针对证据的毁灭行动和反调查的暗流,已然汹涌澎湃,随时可能将尚未浮出水面的真相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