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宾馆那顿家常饭后第三天，晚上九点多，卜皓才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灯只开了桌前一盏，四周很静。
他捏了捏发僵的后颈，拿起手机，找到苏小晴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
“忙完了？”苏小晴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有电视的轻微声响，听着像是在家。
“刚弄完。”卜皓靠进椅背，声音里带着疲惫，“你那边……没什么异常吧？检查组的人没再骚扰？”
“没。安静得很。估计是没查出什么名堂，暂时消停了。”苏小晴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些，“倒是我们社里几个老同事，私下跟我打听，问我是不是要调去市委宣传部了，说看见我跟你一起吃饭了。”
卜皓皱了下眉：“嘴够碎的。”
“正常。市委大院里飞只蚊子，半小时后都能传成直升飞机。”苏小晴笑了声，“没事，我应付得了。”
卜皓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一份文件边缘划着。
电话两头都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小晴，”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郑书记那天的话……你怎么想？”
电话那头也静了一下，然后苏小晴的声音传来，很平稳：“我觉得郑书记说得对。现在这局面，你需要一个绝对稳定的后方。不只是生活上的，更是……姿态上的。”
“委屈你了。”卜皓说得很慢，“本来不该这么急，也不该掺和进这些事里。但现在……”
“卜皓，”苏小晴打断他，语气干脆，“我们俩之间，不用绕弯子。我跟你在一起，就知道你是什么人，在做什么事。现在这情况，我懂。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
卜皓心里一热，堵在喉咙口的话顺畅了许多：“我想……把事情定下来。就我们两个，再加郑书记夫妇，还有欧阳家父女（如果欧阳老爷子身体允许的话），找个绝对安全清净的地方，吃顿饭，算是个……仪式。”
“订婚仪式？”苏小晴接得很快。
“嗯。简单走个过场，主要是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卜皓解释道，“地方……我让欧阳菁去安排，她路子多，能找到保密性强的地方。”
“行。”苏小晴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我听你安排。时间呢？”
“越快越好。就这个周末，你看怎么样？”
“可以。我这边没问题。”
“好。”卜皓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具体时间和地点，等欧阳菁那边落实了，我让她直接联系你。这几天，你自己多注意。”
“知道。你也是，别熬太晚。”苏小晴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那……周末见。”
“周末见。”
挂了电话，卜皓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才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欧阳菁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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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菁舍”茶楼的顶层私人包厢。欧阳菁听完卜皓的话，细长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好事啊，书记！早就该定了！”她麻利地拿起手机，“地方好办，交给我。郊区有个小院子，原来是个搞艺术的朋友的工作室，后来出国了，钥匙放我这儿，让我帮着照看。绝对清静，安保也好，狗仔队都摸不进去。我明天就带人去收拾一下，保证周末能用了。”
“麻烦你了，欧阳。”卜皓点头，“人数就我们刚才说的这几个，务必保密。”
“放心！我亲自操办，食材我让人从相熟的农场直接送，厨师用家里的，嘴巴严实。”欧阳菁说着，已经在手机上开始发信息安排，“对了，戒指准备了吗？要不要我介绍个相熟的师傅？做点简单别致的，不扎眼。”
卜皓顿了一下，这个细节他确实还没想到。“不用特别定制，来不及。我……自己解决。”
“成。”欧阳菁笑得意味深长，“反正意思到了就行。苏记者不是在乎这个的人。” 她又跟卜皓确认了几个细节，便风风火火地起身去安排了。
卜皓独自坐在茶香袅袅的包厢里，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似乎因为这件事的落定，稍稍松动了一丝。但这松弛感转瞬即逝，更大的压力随之而来——这一步走出，就再无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