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星洲市委宣传部的舆情监测室内，工作人员紧张地盯着屏幕。从凌晨开始，关于卜皓的负面信息呈现爆炸式增长。
“部长，情况失控了！”监测组长焦急地汇报，“现在不止是论坛和微博，连一些新闻客户端都在推送相关消息。”
宣传部长李明快速浏览着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内容已经从最初的受贿指控，扩展到生活作风、用人原则、甚至施政方针的全方位攻击了。”
最让他担心的是，某些具有一定公信力的自媒体账号也开始转载这些谣言，并配以看似客观实则误导的评论。
《星洲市委书记卜皓被曝任人唯亲，重要岗位全部安插自己人》
《起底卜皓：从反腐先锋到涉嫌滥用职权的蜕变》
《星洲官场地震内幕：卜皓与高远集团的恩怨情仇》
这些文章看似引用了“可靠消息源”，实则大量使用模糊措辞和暗示性语言，普通读者很难辨别真伪。
李明立即向卜皓汇报：“卜书记，网络谣言已经形成规模化传播，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预案，进行舆论引导。”
电话那头卜皓的声音平静：“郑书记有明确指示，在省纪委调查期间，我不要就此事对外发表任何言论。宣传部按照常规流程处理即可，不必特别回应。”
“但是...”李明还想说什么。
“执行命令吧。”卜皓说完挂断了电话。
李明无奈，只能吩咐下属：“按照负面舆情处置预案，进行常规降温处理。重点监控几个主要平台，发现违法违规信息依法依规处置。”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常规处置对于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谣言传播，效果十分有限。
与此同时，在市委大楼内，气氛明显变得微妙。
卜皓去食堂吃午饭时，注意到不少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原本几张常坐的桌子今天都坐满了，只有角落一张桌子空着。
“卜书记，这里坐。”一个声音响起。卜皓转头，看见沈幼楚和欧雅坐在一张桌子旁，正向他招手。
卜皓端着餐盘走过去坐下：“今天食堂人不少啊。”
欧雅冷笑一声：“都是来看热闹的。有些人就是墙头草，见风使舵。”
沈幼楚压低声音：“技术处那边有人说，孙海上午去了陈平办公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卜皓不动声色地吃饭：“正常汇报工作嘛。”
“才不是呢。”欧雅撇撇嘴，“出来后那个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正说着，孙海果然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哟，卜书记、欧组长、沈处长，这么巧啊。”
他自来熟地坐下：“卜书记，今天网上的那些言论您别往心里去。现在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专门造谣生事。”
卜皓淡淡一笑：“谢谢孙书记关心，我没事。”
孙海故作感慨：“要我说啊，现在当领导真是不容易。干活的时候没人看见，一出事全来看热闹。就说您推动开发区改革这事，多好的政策啊，现在被人说成是‘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话看似替卜皓抱不平，实则是在暗示他已经“出事”了，而且巧妙地提到了具体谣言内容。
欧雅忍不住反驳：“孙书记倒是很了解网上说什么嘛。”
孙海讪笑：“哎，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别人说的。”
这时，卜皓的手机响了，是郑国锋秘书打来的：“卜书记，郑书记让我转告您，省委决定成立一个联合工作组，明天进驻星洲，协助省纪委进行核实工作。”
卜皓眉头微蹙：“工作组由哪位领导带队？”
“省纪委副书记周卫国同志带队，成员包括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省公安厅的相关同志。”
挂断电话后，孙海关切地问：“省委来的电话？是不是关于调查的事？”
卜皓平静地收起手机：“省委派工作组来指导开发区建设工作。”
孙海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堆起笑容：“那是好事，好事。”
饭后回到办公室，卜皓接到一个意外来电——是他多年的老领导，现已退休的原省委副书记李国华。
“卜皓啊，我看到网上的那些消息了。”李国华开门见山，“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这些问题？”
卜皓诚恳回答：“老领导，我以党性向您保证，绝对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好，我相信你。但是你要注意，现在的情况不简单。我收到风声，有人要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暂停你职务的建议。”
卜皓心中一凛：“谢谢老领导提醒。”
“我虽然退休了，但还能说上几句话。”李国华语气坚定，“真金不怕火炼，你安心工作，其他的事不用太担心。”
结束通话后，卜皓沉思良久，然后让秘书请欧雅过来。
“省委明天派工作组来，名义上是协助调查，实则是来给我撑腰的。”卜皓说，“但这也意味着，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加快行动步伐。”
欧雅点头：“专案组内部已经明显分成两派了。孙海那边的人开始消极怠工，甚至故意拖延材料报送。”
“预料之中。”卜皓并不意外，“你们继续按计划推进，重点是两个方向：一是查清那笔80万资金的真实来源和路径；二是尽快完成对那段通话的声纹鉴定。”
“明白。”欧雅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市公安局那边报告，昨晚有人试图接触卜明伟，但被我们的人拦下了。”
卜皓眼神一凝：“什么人？”
“身份不明，开着一辆无牌轿车，看到我们的人就迅速离开了。”欧雅说，“看来对方也想从卜明伟那里下手。”
卜皓站起身，走到窗前：“这说明他们开始着急了。伪造的材料经不起仔细推敲，必须尽快坐实罪名。”
他转身吩咐：“加派人员保护卜明伟，但不能让他察觉。同时加快调查速度，我估计对方还会有更大动作。”
果然，当天下午，更大的风波来了。
一份伪造的“星洲市委常委会纪要”开始在网络上流传，内容显示卜皓在会议上“独断专行”、“压制不同意见”。更恶劣的是，还有一段经过剪辑的录音，断章取义地呈现卜皓“辱骂老同志”的片段。
这些材料伪造得相当专业，即使是市委工作人员乍看之下也难以分辨真伪。
宣传部李明紧急汇报：“卜书记，这份伪造的会议纪要传播很广，已经有不少干部信以为真了。特别是那段录音，影响很坏。”
卜皓冷静地指示：“立即通过正式渠道发出通知，声明该纪要和录音纯属伪造，市委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然而，辟谣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造谣的速度。更多谣言开始涌现，甚至有人开始挖掘苏小晴的背景，暗示她利用丈夫职权为家族谋利。
晚上回到家，卜皓发现苏小晴眼睛红肿，明显哭过。
“怎么了？”卜皓关切地问。
苏小晴拿出一份打印的材料：“今天有人往办公室寄了这个，说我父亲的公司通过我的关系拿到政府项目...”
卜皓接过材料看了一眼，愤怒地拍在桌上：“无耻！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这些人还要打扰他在天之灵！”
苏小晴擦擦眼泪：“我不是为自己哭，是为你。你现在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卜皓握住妻子的手：“别担心，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正说明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郑国锋的电话：“郑书记，我是卜皓。对方已经开始伪造会议纪要和录音，并攻击我的家人。我认为这已经超出了底线，请求允许我们进行有限度的反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郑国锋坚定的声音：“可以。但记住三点：第一，必须以事实为依据；第二，不能涉及案件具体内容；第三，把握好度，不要变成口水战。”
得到授权后，卜皓立即安排：“小晴，你联系几家权威媒体，提供我们之前准备的财产申报材料和相关审计报告。记住，只陈述事实，不做过多解释。”
接着他又打给欧雅：“时机到了，开始执行第二套方案。”
夜深人静时，一场反击悄然展开。
几家权威媒体同时刊登了卜皓及其家人多年来的财产申报情况，显示其家庭财产状况公开透明，与收入相符。同时发布的还有星洲市重大项目第三方审计报告，证明所有决策程序合规。
更重要的是，市公安局网监支队开始行动，迅速锁定了几家主要的水军公司，固定了相关证据。
第二天一早，当孙海兴冲冲地来到陈平办公室，准备汇报“战果”时，却发现陈平脸色阴沉地看着电脑屏幕。
“怎么了陈书记？”
陈平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废物！看看人家怎么回应的！你们那些手段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孙海凑到电脑前，看到权威媒体的报道和市公安局的通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们...他们怎么敢...”
陈平咬牙切齿：“这说明郑国锋已经彻底站在他那边了！我们失算了！”
就在这时，陈平的保密电话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刚得到消息，省厅技术专家已经确认举报材料中的银行流水是伪造的。工作组明天就到，重点是查诬告陷害案！”
孙海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那...那我们怎么办？”
陈平面目狰狞：“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通知王建明，执行第二套方案——物理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