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樊兴所说,燕王真的去了镇北将军府退亲,但赵倚华并未欣然接受,反而恼羞成怒,气哭了!
还直呼燕王名讳,把太后赐的金镶九龙戏珠镯扔给了他。
而魏承昱现在九曲阁坐着,满脸苦闷,说他看不透赵倚华的心思,让他来问问萧业。
萧业听完樊兴从燕王进镇北将军府到出府的详细讲述,当真是气笑了。
这个愚鲁的君子!
樊兴补充道:“燕王说他见到赵姑娘时,赵姑娘的眼真的哭肿了!他便开口提起退亲,责任由他来担,谁知赵姑娘说明明是燕王不乐意想退亲,却把脏水往她身上泼,这便恼了!”
萧业笑过之后,略微沉吟。这赵倚华还真是将门虎女,竟敢直呼皇子名讳,还叫起板来。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撂挑子不管。
向樊兴嘱咐一番后,便打发他回去。
樊兴挠挠头,不解的问道:“那见了面后燕王要说什么?”
萧业眼皮一掀,“不是要开诚布公吗?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别把我说出去就行!”
“啊?”
“啊什么啊,不是气话,是正经话!”
樊兴得了这句准话,这才放心的走了。
次日一早,用了早膳后,萧业便让吉常为谢姮备了车。
谢姮谢了好意,转身欲走,却被其叫住了。
“夫人是觉心中有愧吗?”
望着缓缓走近的萧业,谢姮垂下了眼眸,在发觉自己就是斩断赵倚华姻缘的那把刀后,她一夜未曾安眠。
她可以不去怪萧业,但不能不怪自己。
萧业来到她跟前,语调温煦,“夫人心中难安的,应是赵姑娘对这门亲事不乐意,但若是赵姑娘对这门亲事和燕王十分中意,夫人就不会再觉愧疚了吧。”
谢姮闻言,抬起臻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萧业莞尔一笑,“昨夜燕王莽撞,正惹赵姑娘伤心呢,夫人若是不忍见其煎熬,便去织锦坊,保管赵姑娘药到病除。”
“为何要去织锦坊?”
谢姮知道织锦坊,那是一家绸缎店,也做成衣,因为料子精美,绣娘手艺精巧,在京中达官贵人中颇受欢迎。
萧业没有回答,只是道去了便知道了。
谢姮走后,樵夫田青带来了一个消息。
今日一早,在赵倚华和赵夫人进宫谢恩前,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睢茂,亲自为镇北将军府和燕王妃送来了天子的赏赐。
据赵家的仆从说,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珠宝衣物,每样六件,一共三十六件!
赵老夫人让人送上赏钱,睢茂对众内侍道:“为天子当差,本是分内之事。但今日是喜钱,诸位就谢过赵老夫人和燕王妃吧。”
睢茂等人走后不久,皇后又派了人来,也赏了些金银钱财并首饰珠宝。
赵老夫人又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一番,随后便与女儿进宫谢恩去了。
萧业思忖,皇帝的赏赐算是认下了这门亲事,赵家应该能够安一些心。
皇后的赏赐自然是紧跟皇帝的态度,不过是场面活,没有什么意义。
大约一个时辰后,谢姮回来了,据她所说,赵倚华面容憔悴,她细问之下才得知,赵倚华竟真的在为燕王退亲的事伤心!
震惊之余,她按萧业所言,将其带去了织锦坊,在那里遇到了由信国公府陪同的燕王。
因为信国公府的婆媳在,何老夫人见到赵倚华又十分热情亲切,赵倚华不好生气离开,与燕王别别扭扭的选了一些绫罗绸缎。
只是,因为人多,两人也无法多说其他。后来,信国公府的告退了,赵倚华也要走,燕王主动提出送她回府,赵倚华初时不肯,但在谢姮的劝说下答应了。
云起斋的小园中,谢姮说完这些,忧心忡忡的向萧业问道:“燕王娶倚华,是否全因利益算计?”
萧业看了一眼为好友担心的女子,她问的很直白,没有拐弯抹角,自然想听一句实话。
他没有含糊,如实答道:“不是,算计利益的是我,不是燕王,否则他也不会鲁莽的去退亲了。他误以为赵姑娘对陆元咎有情,又不想拖赵家下水,便是如此。”
谢姮稍微安下心来,她和赵倚华也猜到了燕王退亲,或许是因为听说了陆赵两家的传言。
听萧业的这番话,燕王应是个纯良厚道的人,应不会辜负赵倚华的一番情意。
萧业见她的神情和缓了不少,问道:“夫人的心结可解了?”
谢姮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平静,却让萧业心里“咯噔”一下。
只听她平缓说道:“织锦坊让我带回一匹百花香锦缎,说是夫君早就定下的。”
织锦坊的百花香锦缎千金难求,做工繁杂,一月也出不了三匹。
锦缎上百花锦簇,栩栩如生,而且绣线中还浸了秘制香料,香气袭人,经久不绝,颇受贵妇贵女们喜爱。
听说一经上市,便供不应求,谢姮只是耳闻,还从未见过。
今日何国公的母亲本想赠送赵倚华一匹,那织锦坊的掌柜却道无货,谁知燕王和赵倚华走后,却捧来一匹给自己。
萧业点点头,所谓奇货可居,百花香锦缎的工艺虽繁复,但也不至于一个月只出三匹,那不过是他故意为之罢了。
谢姮手里的那一匹,是织锦坊本月仅剩的一匹,他昨晚通知留下的。
“夫人喜欢吗?”
谢姮垂下了眼眸,萧业之前也送过她东西。
上次天都山遇袭后,萧业见她丢了首饰,重新给她置办了两套金玉钗环,她知道,那是谢她救了他祖母。
白马逐月那次,是通过她结识姚焕之;犀角弓则是为了赵倚华。
那这一次,百花香锦缎似乎就是赔罪了。
她抬起眼眸,平和中又带着一丝落寞,缓缓说道:“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必如此。”
萧业听着这话语,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缓缓向其走去。“这理由,很是冠冕堂皇。”
正因如此,他竟觉有些失望。
谢姮沉静的眸子看着他,“其实,以后夫君若是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可以直说,我知道夫君对我不能完全信任,但我并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她说完,敛衽一礼,便要离开。
萧业心中似被猛击一锤,一把拉住了她。
眼前的女子未受惊吓,只是扬起臻首平静的看着他。
萧业在那平静无波的水眸注视下忽觉愧疚,寒眸没了清冷自持,目光灼灼,嘴角翕动,欲言又止,最终仍问出了那个疑惑。
“你为何不生气?”
谢姮平静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应道:“生气没有意义,况且我也是获利者,有何资格指责夫君?而且,我生不生气,对夫君来说应该无甚紧要。”
她说完,抽回了自己的手,款款走了。
萧业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这哪里是没有生气,简直是失望透顶。
他想起她之前每次见他,都盈盈笑着,很是温柔。可这两日,她没有笑。
一阵秋风吹过,萧业微曲的手掌里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
恰在此时,卖货郎陶谦来禀报魏承昱与赵倚华谈话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