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拒的暴毙自然吓坏了不少人,他们觉得是乌齐人的诅咒起了效用,此后李拒一家几乎都因各种原因死去了,只剩下一个李景容。所有人都在猜测,作为李拒存世唯一的血脉,她会不会被魔控。
后来史家分析,李拒大概是因旧伤复发而死,只是乌齐人的诅咒和李拒的暴毙,前后间隔太短,给李拒的家人带来了极大的阴影,才使得他们在这种阴影下频发心病,原本生病的人病势恶化,原本没病的人被折磨病,才造成这场荒诞的悲剧。而李景容因为年幼,所知不多,反而幸免于难。
或许是为了安抚士兵,也或许是为了让诅咒风波平息,皇帝下旨封李景容为永乐公主,但大概连皇帝自己都害怕那个莫须有的诅咒,所以即便封她公主,却也不敢真的接她进宫,而是把她安置进了颍王府,由当时几位亲王中跟皇帝关系最为亲厚的颍王来照顾永乐公主。
那么她在梦里看见的就是颍王府了……颍王府就是后来的天木府?这倒也说得通,那么奢华的府邸,当时一定住着一个十分显贵的人。
杜玉书接着看下去。
由于诅咒风波迟迟没有平息,民间谣传愈演愈烈,甚至宫廷中都有许多人怀疑李景容会受到乌齐人的魔控,从而疯掉或者干出一些不利于皇室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求仙问道的皇帝向当时的国师询问解决办法,那国师是个妖道,但有几分智谋,他说李拒夫妇俱死,独独李景容性命无虞,可见此子命格极贵极硬,颇受上天眷顾,只要把献王生前的王印赐给李景容,就能彻底压制诅咒,乌齐人的阴谋就一定不会得逞。
王印!
杜玉书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在梦里看见的那枚印章。
书中篇幅有限,没写王印长什么样。献王都已经死了,他的王印自然也没有什么用,皇帝立刻就把它赐给了李景容。百姓们恐惧诅咒,其实只是不安,吃了这一剂定心丸后,诅咒风波确实平息了下来。
王印因此成为一个昂贵的首饰。直到十几年过去,颍王夫妇先后病逝,李景容不仅把颍王府据为己有,还大兴土木,扩建公主府,她的骄奢淫逸自然引起了一些反对,李景容不满于现状,竟私屯兵马,用她父亲的王印召集天下不满于皇帝的人到她麾下,造了反。
后来就是几乎每个中原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她这一造反,给本就千疮百孔的李朝社稷带来了致命一击。
那时候的乌齐已经因利益不均而四分五裂,失去了进掠中原之力,但乌齐人的诅咒竟似在冥冥之中起了作用,李拒的女儿几乎亲手毁灭了那个时代。她虽因兵变失败被杀,但李朝也很快灭亡了。着书的史家痛批了她两句,李景容传结束。
杜玉书抄起书就往外跑,去找越斐然。
越斐然好找,杜玉书都怀疑她这些天没出过房门。
“我在天木府梦到的那些事好像都是真的!”
杜玉书把列传翻到讲李景容的那页,摆在越斐然面前,然后手舞足蹈地把自己梦到的一些细节又说了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
越斐然很不以为意。
“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居然梦得跟史书一模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就算是真的,李朝早就覆灭了,对你没有影响的。”
“我好奇啊!难道是我其实看过史书,但我自己不记得,做梦又梦到了?”
越斐然合上书,道:“天木府就是曾经的永乐公主府,也就是扩建后的颍王府,被改为天木府后,为确保万无一失,由术士在府邸周围布下了八角回心阵,大概就是它的作用。”
“……八角茴香阵?”
“八角回心阵。你如果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天木府的形状恰好是一个八角形,术士利用了这一点,布置了八角回心阵,误入阵中的人都会陷入迷雾之中,并身处梦幻,看到术士事先布置的一些幻觉。你只是中招了而已,不是偷偷读书了。”
杜玉书放心了。
越斐然起身,道:“你来得正好,有日子没出门了吧?带你出去凑个热闹。”
“现在的金明城,还有比濯缨大会更大的热闹?”
“去了就知道了。”
越斐然带着杜玉书踏入闹市,跟濯缨大会的会场完全是两个方向。
在杜玉书的设想里,濯缨大会从筹备开始就备受瞩目,现在终于开幕了,就算不是万人空巷,也该成为全城最大的焦点。但没想到越斐然所言非虚,城中竟另有一个颇为热闹的地方。
金明城很大,繁华之处不止一二,杜玉书没到过的地方还有很多。她走到这里,才知道金明城还有这么漂亮的一座楼。
“那座楼是什么做的,居然是透明的?”
明亮春光下,大概几百尺开外的湖畔,赫然有一座五光十色的楼宇!杜玉书初看只觉得漂亮,想知道是什么材质让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一看,发现它不光流光溢彩,还晶莹剔透!
“那座楼是用琉璃和一部分黄铜配件做的,好看吧?”
“我只见过用琉璃烧瓦的,居然还有用它造房子的!这得多脆啊?可实在是好看。”杜玉书惊叹不已。
“中原有整整二万万人口,就算是万里挑一的工匠,都能给你找出两万个,只要钱到位,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一整栋楼在图纸上被分为许多大块的琉璃配件,逐一烧制后用榫卯拼接在一起,再以黄铜加固,伫立在此也有几十年了,没出过差错。”
杜玉书想了想,又问:“那这样晒着,不热吗?再过两个月就是盛暑,到时候岂不晒也晒死了!这么漂亮一栋楼,难道只能看不能住?”
“那当然不会了,这栋楼分内外两层,你现在看到的琉璃楼是内层,外头还有一层木楼,也是用榫卯逐一拼接起来,等到天气转热,他们就用木楼覆盖住琉璃楼,以使楼内四季如春。咱们再晚来几天,可能就看不到它了。”
杜玉书一边睁大了眼睛使劲看这奇迹一般的楼宇,一边问:“这么厉害!它到底是谁的?简直是富可敌国啊!”
“它属于中原最大的青楼,香浅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