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才是胡人铁蹄下，最先遭殃的羔羊！
一旦玉门关被破，他们的家园会被焚烧，他们的妻女会被掳掠，他们的生命会像野草一样被收割！
是杨凡，是李承玄！
是他们，挡住了这一切！
是他们，保住了这片土地的安宁！
李承玄看着那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听着呐喊，他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杨凡。
杨凡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人海，缓缓开口。
“太子，看到了吗？”
“想要国家真正强大，一味地打压他们，是不行的。”
“那只会让他们觉得，这个国家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和他们没关系，打仗只是为你们卖命。”
杨凡转过头，目光灼灼。
“必须给他们一条路，一条能往上爬的路！”
“让他们知道，只要肯拼命，肯为这个国家流血，就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奖赏！”
“要让他们有主人翁的意识！”
主人翁意识？
这个词，李承玄听不懂。
但他看着眼前这副狂热的景象，看着那些百姓眼中毫无保留的崇拜与爱戴。
他好像又懂了。
他似懂非懂地，重重点了点头。
“杨将军威武！”
“太子殿下千岁！”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天空都掀翻！
无数的百姓，跟随着大军前行，那股发自内心的狂热，让每一个士兵都挺直了胸膛！
杨凡骑在马上，沐浴在这震天的声浪中。
眼前的画面，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感觉，太熟悉了。
就像他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被万民敬仰的，真正的英雄。
路。
难走。
一条本该七日就能走完的回京之路，硬生生被拖成了半个月。
原因？
人。
沿途的百姓，太热情了！
今天这家送一篮子鸡蛋，明天那村凑一头肥羊。
硬塞！
不要都不行！
好不容易，半个月后。
京城，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城门。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声浪，直接炸开！
人墙！
整个京城的百姓，将城门前后的官道，堵得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是太子殿下！”
“是杨将军！”
“他们打赢了，他们把胡人打跑了！”
“我家的孩子，不用去边关送死了，呜呜呜……”
“谢谢，谢谢杨将军，谢谢太子殿下！”
感谢。
最纯粹的，发自肺腑的感谢！
没有半分虚假！
他们，就是所有人的救星！
李承玄和杨凡，两个人被彻底淹没！
“让一让！”
“让一让！”
亲卫们嗓子都喊哑了，却根本挤不开这激动的人潮。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从这片人山人海中游了出来。
城门口。
两人浑身是汗，衣衫都被挤得皱巴巴的。
“我先回驻地。”
杨凡冲李承玄一拱手，拨转马头，带着太子卫率，朝着驻地的方向去了。
李承玄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他的脸上，再没有半分犹豫和纠结。
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一甩马鞭。
“进宫！”
……
皇宫。
养心殿。
静。
死一样的安静。
空气中，只弥漫着袅袅升起的檀香，盘旋上升。
龙椅上。
大齐皇帝嘉靖帝，正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他在打坐。
整个人，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
“吱呀——”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
大太监刘金，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走到距离龙椅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
他不敢抬头，只是将声音压到最低，生怕惊扰了这位帝王。
“陛下。”
龙椅上的人，眼皮都没动一下。
刘金咽了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小声禀报。
“玉门关大捷。”
“太子殿下与杨凡将军，已凯旋归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太子殿下，正在殿外求见。”
刘金的声音，在大殿中荡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
静。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嘉靖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浑浊眸子里，没有半点听闻大捷后该有的喜悦。
没有半分欣慰。
有的只是冰冷刺骨的不悦！
“咔。”
一声轻响。
是他双眉紧锁，眉心，狠狠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赢了？
凯旋了？
他怎么敢赢！
他怎么配赢！
嘉靖帝的脑海中，原本的计划。
第一步：送死。
让李承玄和那个叫杨凡的刺头，带着区区三万残兵，去玉门关，去撞胡人那二十万铁骑！
让他们，死！
死得惨烈！死得壮烈！
第二步：除患。
太子一死，他帝位的最大隐患，便烟消云散。
杨凡一死，这个搅动风云的不安定因素，也彻底清除。
第三步：摘桃。
太子为国捐躯，举国悲愤，民怨滔天！
届时他这个皇帝再振臂一呼，调集全国大军，御驾亲征！
挟同仇敌忾之势，一举击溃胡人！
功绩，威望，民心，将全部汇于他一人之身！
多么完美的计划！
一石三鸟！
可现在！
全乱了！
李承玄和杨凡，居然靠着那三万炮灰，赢了？！
还是击溃了胡人二十万大军？！
守住了玉门关？！
“砰！”
嘉靖帝身下的龙椅扶手，被他一只手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怒！
在他的胸膛里疯狂燃烧！
这已经不是计划失败那么简单了。
嘉靖帝的脑海里，警钟狂鸣！
李承玄！
这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儿子！
他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钻进了嘉靖帝的心里，让他浑身冰冷！
逼宫！
如果李承玄借着这次天大的军功，挟着大胜归来的兵威，再裹挟着那愚蠢百姓的民望。
直接带兵闯进这皇宫！
闯进这养心殿！
那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做了？
嘉靖帝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他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独属于权力的味道。
他才刚刚品尝到这种滋味。
他还没有尝够！
这个皇位他还不想让，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一切，他都不想让，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