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黑色商务车缓缓停下。
周续和助手从车里将林董抬出,推进顾家老宅。
荣莉看见林董进门,“驰渊,这是做什么?”
顾驰渊将林董请到客厅正中,“林董也在,这场谈话才正式。我不愿落话柄,说我顾家欺负林家母女。”
说也奇怪,林董事长经过这场冲击,病情并没有加重,反而比之前清醒了些。
许是被儿女的事吊着精神,全数忘记自己的病。
顾驰渊对林董仍恭敬,俯身在他身边,声音温和,
“丽莹说她从未有过害沈惜的心思,今天您带着林家人都在场,我只想有人做见证。看看是不是警方冤枉了您的宝贝女儿。”
话落,顾驰渊打开电脑,连接客厅的投影仪。
巨大的幕布上,画面日期是庄园下聘典礼那一天。
摄像头的角度是回廊,幽暗的画面里,林丽莹正将一盒玻璃弹珠交给一名保洁员。
她双手比划,嘱咐着什么。
保洁点点头,迅速消失在画面里。
镜头切到两分钟后,典礼台的台阶下。
保洁趁清扫的工夫,左右张望,“不经意”将玻璃珠掉在地板上。
半分钟后,沈惜走过来。
万幸,被一只手带离画面。
“啪”,顾驰渊按下暂停,扔下遥控。
林丽莹惊慌失措,捂着心口,双眼失焦。
顾驰渊垂下眼,理着被她拽开的袖扣,
漫不经心地,“林小姐,你还说,你没心思害沈惜吗?”
黎敏芳已经摊在沙发上,看着怒不可遏的林董,
“老公,这个我真不知情。”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还跑到顾书记家丢人现眼!”林董重重拍轮椅扶手,不住地叹气摇头。
大门再度被推开,周续拽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进来,
“顾总,这就是那个保洁。”
女人一听,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个个有头有脸,她只瞥一眼,脸色铁青,浑身发颤。
周续蹲下来,扶起女人,“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女人哇地哭出来,“我是临时来的保洁员,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认识。”
说着,她抹鼻涕,“那天阵仗很大,保洁公司早早派了我们几个,我的工作就是清扫楼道和后台,扫到一半,来了个漂亮姑娘。她给了我一包玻璃珠,让我撒在舞台附近。”
女人扫了眼林丽莹,“我问她是做什么?她硬说这是她老家的习俗,摆水晶球添喜庆。我也问过,万一摔着人怎么办?老爷太太们,您猜她怎么说?”
女人望着顾驰渊,脸色绯红。
原来不管多大年纪,见了帅哥都情难自已。
周续硬了声,“别卖关子,赶紧说。”
女人被这么一吼,如连珠炮,“她说上台的姑娘是她好闺蜜,都提前打过招呼的,肯定没问题。老爷太太少爷们,那姑娘长得贵气的很,我哪知道那是害人的把戏。若是知道,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说着,她逃出一个信封,“人家还给了我一千块钱,说一起沾喜气。没想到,是个大陷阱!”
客厅里,除了女人的抽泣,听不到半点声音。
沈惜听闻,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不禁低下头,抱着手臂不说话。
顾驰渊沉默着,如火山爆发前,平静无波的深海。
将一枚泥塑茶宠放在手心,一下一下颠。
深邃的眼眸,扫过林丽莹半边红肿的脸---
女人如魂魄被吸走一般,眼睛里没有半分颜色。
顾驰渊淡淡到,“我该感谢老天垂帘,没让你这样蛇蝎心肠,也没有脑子的女人进门。”
林丽莹恍然喊,“你是故意的,那天我听见周续在打电话投诉,说老宅的监控电路老化,全都不能用……”
话到一半,她捂住脸,“顾驰渊,这是陷阱啊,你……好狠!”
“啪啦”,男人俯身,胳膊架在长腿上,讪笑,“你如没半点坏心思,一百个圈套,也无济于事。”
他摇了下水杯,“林大小姐,我说得对不对。”
碎影中,男人的眉目阴郁深刻。
凛冽气场,如千年不化的雪山。
他站起身,走到林董面前,郑重其事到,“林伯伯,我与丽莹订婚,下聘,都是诚心诚意地送重礼。只求娶一个贤惠明理的妻子。我不知,是什么样的嫉妒心,能让她变成这副模样。但毕竟,我们曾经交往过,订婚礼和聘礼,我愿意系数留给林家。”
“顾驰渊你少来这一套!”黎敏芳几乎跳起来,“典礼时,官场,商场的贵宾,都看见丽莹被警察带走了。你以为你的高姿态,别人就会忘记那恶心至极的一幕吗?”
她越说,越着急。
捂着一张脸,哭得撕心裂肺。
看上去,连林家夫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林董重重拍椅子,“别丢人了!你还不嫌丢人吗?!”
此时,看清真相的荣莉淡淡到,
“没想到,今天又在这儿看好戏了。”
林董又懊恼,又生气,他示意自己想回家,只对荣莉说,
“顾夫人,婚姻的事,林家早就不敢想了。至于聘礼,我们一份也不要。驰渊这次请的律师,话费上百万。他这份真情意,我已经满意了。我女儿没这命,嫁不了顾总这样的好男人。”
“爸!你是不是疯了!”林丽莹哭起来。饶是哭,也挽不回顾驰渊的一颗心。
“闭嘴吧!你还在保释阶段,少说话,少惹事。”
林董的一句话,让这桩婚事彻底了断。
不管林丽莹如何哭,顾家和林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夜色落下时,林家的白色宾利,缓缓驶出顾家大门。
车子里,林大小姐的哭声一阵阵,回荡在山路上,她上车前,留下一句话,
“就算是我放的玻璃珠,也不能证明车祸是我授意。律师说了,李堂一个人的证词不作数,除非刘大强亲口说出来。顾驰渊,你休想我来宣布退婚。有本事,顾家站出来,说你不愿意娶我了。我要看看两边的股东怎样闹?!”
顾驰渊并不接话,“放心,林大小姐,这场戏,很漂亮。”
荣莉累极,饶是满腹疑惑,也没精力继续折腾。
让李嫂搀着,回屋休息。
沈惜也疲惫,惶惶欲离开。
顾驰渊一把将人挡在门口,不由分说拽到房间里。
握住她细白手腕,抚着红掌心,哑声问,“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