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曦宁猛地从他怀里挣脱,杏眼圆睁,“我只是想有个皇商身份,方便行事,怎的还闹出个从三品?”
她顿了顿,忽地踮脚,指尖去戳他胸口,“谢憬安,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知不知道盐铁副使意味着什么?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万一被人拆骨吞腹……”
谢憬安握住她作乱的手,包裹进掌心,声音低沉:“我怎会不知,可父皇退这一步已是不易,伯父不过是挂名,有了这么一个名头,你们行事也方便些。”
“哦,”洛曦宁嘟囔一句,她本来也不过是想要个普通的皇商名头,毕竟她再怎么着也是大渊人,并未祁国本土,也不知道能不能做祁国的皇商?
却万万没想到,谢憬安居然给她要来了个盐铁副使的官位。
“行吧,盐铁副使就盐铁副使吧,有了这么个身份,我在祁国也不会有什么人刁难。”
“刁难?”谢憬安挑眉,低笑一声,尾音勾得老长,勾得洛曦宁耳膜发痒,“谁敢刁难我们蛮州女菩萨呀!”
“啊,你笑话我。”听到这个称号,洛曦宁不依了,伸手去拧他的手臂。
却还没触上,指尖却先收了回去。
她其实明白,这声女菩萨不是谢憬安第一个叫的。
那日,她施粥,一个瞎眼老婆婆忽然颤巍巍地跪下去,额头磕在冰冷的地上,磕得极重,甚至有血珠溅出。
“菩萨......女菩萨来了。”
后来,蛮州女菩萨这五个字便像长了翅膀,飞过断壁残垣,飞过朱雀大街,飞进茶楼酒肆,飞进相府深宫,最后落在她头顶,变成一顶摘不下的帽子。
“哎!”洛曦宁把下巴搁在椅背上,像只被晒蔫了的猫,“谢憬安,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救他们?”他故意停顿,伸手去够她散落的一缕发,“不是想要皇商身份吗?这都拿到手了,怎么还后悔了”
洛曦宁先是摇头,然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你瞧不出来吗?”
谢憬安眸光微闪,自是明白,如此盛名之下,恐多生事端。
“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呢!”他拍拍洛曦宁的手,安抚道。
可惜,两人的担忧还真的应验了。
“什么,纳妃!”
御书房内,一众皇子并排站在皇帝面前。
谢憬安闻言,惊得立刻抬眼。
御案后的祁帝早料到他们的失态,目光落在他们几人脸上,慢慢扫过。
“对,纳为侧妃即可,”祁帝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唠家常的懒散,“你们几个,谁娶?”
“父皇,”二皇子谢云逸率先出列,玉冠下的眉眼微沉,“蛮州女菩萨之名虽盛,终究只是民间私誉,如今骤降天家婚约,恐失朝野之衡。”
他眸中精光一闪,蛮州洛氏不过是个商人,就算有些钱财,也不足以让他拿皇子侧妃身份来换。
“制衡?”祁帝轻笑,指尖在诏书上敲击两下,“如今京都因暴雨、洪水、瘟疫,早就闹得人心惶惶,这洛氏在京都民间风评极佳,纳为皇家侧妃,足以平息外界猜测。老六人安静,后院空置,不如添她一个,也叫民间无话可说。”
殿内瞬间安静。
谢云逸眸光一闪,“父皇,六弟醉心清修,若强纳俗女,只怕扰他道心。”
六皇子谢知昀身着素色道袍,坐在轮椅之上,听见谢云逸说这话,握着把手的手紧握,如若不是谢云逸害他,他如何会成现在这样。
“道心?”祁帝轻笑,目光转向六皇子,“老六,你说。”
六皇子低低一笑,“二皇兄说得对,儿臣无妨。菩萨入宅,亦是修行,只是......”
“行了,就不爱听你说这些。”祁帝点头,又看向谢憬安,“太子,你与洛氏接触过几次,可有良策?”
谢憬安叩首,声音绷紧道:“儿臣以为......纳妃可,逼纳不可。若是洛氏心生怨怼,恐得不偿失。”
“哦?”祁帝挑眉,“那便由你去劝。劝到她心甘情愿,跪恩接旨。”
谢憬安背脊一僵,良久,俯身:“儿臣,遵旨。”
话音未落,一旁的五皇子谢玉珩轻笑出声:“太子哥哥,可是愿意纳这女菩萨为侧妃?”
谢憬安的右手握紧,垂眸道:“若是为了稳定民心,自是愿意。”
“哦?”他转头对祁帝叩首,“父皇,儿臣曾出宫见过这女菩萨,若是纳为侧妃,儿臣也是愿意的。”
他是皇后嫡子,年方十七,与洛曦宁年岁相当,如今更说他见过女菩萨,倒也的确比太子更名正言顺。
殿中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谢憬安指尖泛白,谢知昀垂眸转着轮椅,连谢云逸都忍不住侧目,老五平日看似天真,如今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此刻,祁帝却笑了,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兴味。
“既然如此,倒也简单。如今尚在灾难当中,百姓流离,朝堂不安。”他抬眼,目光掠过太子紧绷的下颚,五皇子藏不住的雀跃,二皇子微蹙的眉心,最终停在六皇子谢知昀毫无波澜的眸底。
“你们几人,便同那洛氏接触一番,”他故意停了一瞬,指尖轻敲。
“等到一切都平定后,两个月后的秋猎之日,有意者来找我赐婚。”
“儿臣遵旨。”几人用时应道。
......
当夜,谢憬安再次翻窗。
她正伏案算账,乌发散落,突闻脚步声,转头看向谢憬安。
“谢憬安,你又翻窗!”
谢憬安一把握着她的手腕,“宁宁,跟我走。”
洛曦宁一脸惊异,这是怎么了。
被谢憬安拖拽着走了两步,洛曦宁甩开他的手,“这是怎么了?你要拉我去哪儿,总要和我说一声吧!”
谢憬安握着洛曦宁的手,指尖发抖,“宁宁,对不起,我竟然连你也护不住。”
洛曦宁笑着,伸出手捧住他的脸,笑道:“那就让我护住你,来坐下,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他无奈,只得告诉她,今日殿中发生之事。
洛曦宁听完,笑道:“怎么,你是嫌弃我如今身份配不上你?”
“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洛曦宁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你父皇也没说你不能参加吧!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