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安平帝按照往年惯例命人在宫中摆宴,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入宫。虽说梁康如今已经不是官身,但是安焱还是看在他曾经是教导过自己的份上,还是于八月十二便命人往梁府传了话,让梁康和梁九霖务必带着梁染墨入宫赴宴。
大约梁氏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重要事情,到时候京城里许多高门都会入宫赴宴,她可不想其他人看低了自己的女儿,于是从衣裳到首饰都给梁染墨把关。
今年这中秋夜宴还是宋云变成梁染墨后第一次入宫赴宴,她记得十二年前,安焱废了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在这中秋夜宴上,今年的夜宴当然就不能仅仅只是夜宴而已,怎么说也要同当年那般精彩才能不枉她苦心筹谋这么久呢。
八月十五那日,梁康与梁九霖同乘一辆马车,梁染墨的母亲温氏则与她乘后面的一辆马车,他们在宫宴开始前一个时辰便已经到了。这种日子大家都是赶早来,可万万不敢迟到。
今日开宴前,入宫的命妇和各家小姐都应先去拜见太后。
刚才在宫门前,梁氏和工部尚书、吏部尚书府上的人遇上了,于是三位夫人便约着入宫后一起去拜见太后,所以这会儿三位夫人走在前头,梁染墨同工部尚书府二小姐李薇走在几人后头。
“染墨,你的亲事刚传出来时我还不敢信,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真的!你从前怎么都没同我说过,我居然是同其他人一起知道的消息,当时可伤心了好一阵呢!”李薇没想到那次曲水流觞宴后不久,竟然就传出了梁染墨同周璨定亲的消息。那日宴后他还私底下问过自己的哥哥李锦是不是对梁染墨有意,李锦就同她说了自己的心悦梁染墨的事情。原本她还想着怎么撮合两人的事,没曾想她还没有找到机会,京城里便传出了梁染墨同周璨定亲的消息。
要说她对周璨无意那是假的,毕竟这京城里多的是人仰慕这位容貌出众的少年将军,她得知周璨定亲时也曾难受过一阵,但是很快也整理好自己的心态。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同周璨定亲的居然会是梁染墨!她记得从前她和梁染墨还有其他府上的小姐玩在一处时,梁染墨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讨论,远远看见周璨时眼里也没有倾慕之意,没想到最后却是她同周璨定了亲。
梁染墨并不意外李薇会提到这件事,想着这位也算是梁染墨的朋友,于是便同她解释了几句,“是我的不是,我也没想到会同周璨定亲,这事情确实比较突然,媒人上门时母亲说亲事还没定下怕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来,于是便特地说了先不要外传。本想着等亲事定下来后咱们见面时再同你说,可是京中又传出不好听的流言,我就更加懒得出门了,后来我又离开京城去往苏州访亲,好不容易回京,书院那边又有考试,这一来二去就没约上。”
“原来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罢了,那我便不同你计较了。”李薇也不是那种非要揪着不放的人,见梁染墨竟然认真地同她解释了这么多,也便没再揪着不放。
“这还是这两年里我第一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呢,往日里你话太少了。”
“是么,没注意过。”
“话说今日那辽王的女儿岁和郡主安穗也得了太后的召见,安穗你还记得吧?去年她回了辽东不在京城,今年开春你去江南的时候她正好回来,我听说她也对周世子有意呢,你们今日若是遇上,她的眼光估计能刀了你。”李薇想起今日打听到的消息,低声说给梁染墨听。
“没什么印象了。”她从梁染墨身体里醒来后早已时移世易,辽王她知道,辽王的女儿倒是没有去注意。
“听说周世子前年回京受封的时候,只要周世子在的宴会岁和郡主准在,她似乎还曾求太后给她同周璨赐婚,不过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好像是安国公主认为两人不合适,因而拒了这桩亲事。”李薇还记得那阵子岁和郡主的脸可臭了,就像是一个炮仗,谁点都炸,说实话李薇都有点担心同周世子定了亲的梁染墨会不会被她为难了。“你今日避着她一点,我担心她会整些幺蛾子。”
“多谢提醒,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梁染墨见李薇一脸担心,便出言开解道。
一行人在太监的指引下走了一段便看见了广寿宫的飞檐,“广寿宫到了。”
这广寿宫还真是久违了,从前她还是宋云时,可没少来这广寿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待她还算可以,没有没怎么刁难她,但终究是隔着很多层。安焱并非太后所出,所以安焱本就已经跟太后隔了一层,更不用说她这个嫁进来的人了。
几人进去前是负责看门的太监先去报信,很快便有一个嬷嬷出来将几人引进去。
等她们进到正厅时,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官眷,梁染墨起先还以为能够在这里看见魏昭昭呢,没想到她竟然不在。就在众人同太后行礼问安后,太后让大家入座,接着便官眷们寒暄起来。
梁染墨总觉有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顺着感觉抬头观察四周,发现是坐在她们对面的官眷身边那位穿金戴银,看着很是张扬的少女在瞪着自己。那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若是单看容貌,在京城一众贵女中间仅算中上。
梁染墨突然福至心灵,侧头小声和自己坐在一块儿的李薇说道:“对面那位脖子上戴着金项圈的女子不会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位岁和郡主吧?”
李薇顺着梁染墨的话转头去看她说的人,这一看她便知道是谁了,“你认出她来了?”
“没有。”梁染墨答道。
“那你怎知是她?”李薇又问。
“哦,从我进殿到现在,她一直瞪着我呢。”梁染墨语气平平地说道。
“嘿,还真是。”
许是因为梁染墨和李薇都往岁和郡主那边看去,岁和郡主这才将视线从梁染墨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