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香业行会的诸位商铺东家们都齐聚一趟,都在议论要另外选举新行首。
正在议论着,白欢带着沉香与豆蔻走了进来。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白欢不仅是大香师,还是背后有靠山之人。
白欢回礼,并在末位落座。
“白娘子,您请上座。”
说话的是谢家在长安香行的掌柜,也是谢家三房家主。
“对对,白娘子,请上座。”接着好几家掌柜或家主都主动邀请。
白欢笑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也带来了圣上的恩典。”
众人有些还不服气,但闻言都吃了一惊。
谢家本服从薛家,可玉湄被拔舌,玉芜、玉樱承白欢教授和提拔,如今在后宫侍香宫女中担任了女官。
薛家一倒台,谢家内部立刻就表决一致,要与白欢打好关系。
白欢走到行首位置的左下手位置站住。
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薛家被查抄,朝廷没收了全部家产。但因薛家部分财产是欺压、欺骗及贪墨而来,诸位大人们替诸位受到薛家欺负的商户请命,获得圣上恩准,将这部分财产剥离出来,并按照各家被骗财产如数退还。”
大厅内一片哗然。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家有救了。”
“那我家为了购买进口香源,向薛家主进贡了一块家传沉水香,是否可以拿回来?”
众人纷纷历数薛家欺压人的劣迹。
“诸位一件一件说,由沉香记下来,然后呈递给圣上。”
沉香在案台上铺上纸笔,有人激动得赶紧上前细说详情。
也有人很是疑惑,有些不信,被吞掉的还能退回?
白欢笑笑:“他们且登记着,我还有一事与诸位掌柜商议。”
有人交头接耳:“定是想做行首。”
“女人如何做行首?坏了规矩,还坏了我们商道的气运。”
“可不是,绝对不能让她做行首。”
“那你觉得谁能做啊?”
“前几日裴驸马不是请我们吃过饭吗?眼下香业谁能担得起香业行首的位置啊?不如就让裴驸马兼着,他后面可是长公主啊。”
“对对,咱就这么办。”
白欢与谢三爷他们自然都听见了,却都装作没听见。
“我的香烬欢已经开张了,生意还不错。”
谢三爷马上道:“还叫不错?简直不要太好啊。您这开张三天,都快赶上我谢家半年的营业了。”
白欢笑笑:“客人都是图个新鲜罢了,若故步自封,只会卖自家香品,就算再好的香,也无法保证客人总来买。都说花无百日红,哪家做生意没有起起伏伏?”
“对对对。”
几位掌柜附和。
白欢越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小女虽然不才,也随着阿耶走南闯北好几年了。对诸家的香也算了如指掌。我有个想法,就看诸位掌柜东家们愿不愿意与‘香烬欢’合作了。”
谢三爷想也不想:“那是自然愿意。‘香烬欢’可是御笔亲书的啊,贵妃娘娘亲临为您撑腰,不跟着您做生意,那我们不是太笨了吗?”
另外掌柜问:“我等洗耳恭听。”
白欢:“‘香烬欢’的香品不会沿用常规做法,抛弃华而不实的奢靡之风,而是按使用场景研制。女香中分为深闺、密友、情深、家事、祭祀区分。”
谢三爷与几位掌柜听得眼睛瞪大,“啥意思?”
“深闺,指女子私密闺房中的用香,如贵妃喜欢的‘鹅梨帐中香’、诸位嫔妃喜欢的衙香,江浙派属于这类香。密友是指与好友相聚时用的香,夷洲派属于这类。而家事用的香则是驱虫等,正好是谢家最擅长的。而我白家从来都是以调养身体的药香为主。”
谢三爷眼睛一亮:“白娘子的意思是‘香烬欢’也会售卖我们谢家的驱虫药香一类?”
白欢抿嘴一笑:“正是。不仅谢家,还有四大派系的香我都愿意合作售卖。只是谈好分利比例就好就行,但我不是订货放在我这售卖,而是合作售卖。”
谢三爷第一个赞成:“好,长安谢家的香品我可做主,白娘子想调哪款尽管说。”
只要自家香品能进‘香烬欢’就变相地得到宫里的认可,谢家虽然也是皇商之一,可供货量太少,且只是外围使用,根本进不了深宫。
“多谢三爷支持。只是,进‘香烬欢’的香必须是新研制的,我会给您建议,若您答应,咱签个契书,将分成、供货等事宜写明白。”
“好好,白娘子想得周到。”
其他围着他们的几家赶紧表态,愿意加入。
谈完白欢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再看看沉香那边已经记录完了,便站起来告辞。
忽然有人拦住白欢去路:“白娘子,我家有难,还请白娘子帮帮我们。”
白欢含笑:“何事?您且说说看,若我能帮一定帮。”
这是一家香源供货商,也正是曾经截断白家香源的重要商行。
他刚才焦虑了许久,最后见白欢要走,才不得已厚着脸皮过来。
“薛家任行首时,曾向我订购一大批顶级沉水香,说是要制作宫中香品所用。而且没有给一分定金,这批货数额巨大,已将我们的银子全部压了进去。如今薛家完了,那我这批货可怎么办啊?”
“我们也是啊,薛家定了一批香具,说是要卖进宫里的,选的都是顶级檀香木制作,也是一分定金都没给啊。”
既然有人开了头,吃了哑巴亏的几家商行都纷纷围了上来。
这些商号可都是白家遭难时落井下石的!
白欢耸耸肩:“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们。长安薛家虽然完了,可其他地方的薛家还有人在,你可以让他们继续与你完成这笔交易。又或许,自己去竞争皇商就是了。”
说罢,就要走。
“白娘子、白娘子,求求您了。”
“过去都是我们有眼无珠,受薛家蒙骗啊。”
“就是就是,白娘子,我们当初不敢向白家供香,是怕行首压制啊。您是知道的,所有进出长安的香都要经过行首盖印的,否则,我们没法做买卖啊。”
白欢笑笑:“那你们就选举一位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行首啊。我一区区女人,又怎能抬得起诸位掌柜东家们的大事呢?”
她含笑福了福:“告辞。”
沉香抱着账簿和豆蔻一左一右的护着白欢。
谢三爷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高声道:“我谢家推举白娘子成为香行行首。”
白欢充耳未闻,继续走。
谢三爷急了,忙瞪向刚才那个:“你们还不留下白娘子,试问长安城还有谁能帮你们解困?”
“对对对,我吴家推举白娘子成为行首。”
“我吴家推举白娘子成为行首。”
“我李家推举白娘子成为行首。”
一群人涌上去,拦住白欢的去路。
谢三爷挤到前头,笑道:“白娘子,我倚老卖老一回吧?我与你阿耶交情颇深,当年我就推举他做行首,可你阿耶死活不同意啊。如今,白娘子的能力比你阿耶更胜一筹啊,你不当香行的行首,还有谁敢当啊?”
白欢微笑:“我适才听到说女人不能做行首来着?还想让裴驸马兼任来着?”
谢三爷对着众人大喝:“谁说的?”
鸦雀无声,无人敢认。
谢三爷笑呵呵摊手:“您看,没有人说,您听错了。”
白欢笑看众人。
当初白家遭难,没有人伸出援手。
而今,一个个捧着她,求着她。
这一张张嘴脸,有几个真心,有几分虚假?
无所谓。
她就要海纳百川,打破香业各流派的壁垒,让香业融入到千万家,让香业匠人扬眉吐气!
白欢对众人郑重作揖:“好,既然诸位信任我,我便答应做这个行首。既然我任新行首,以前那些欺负人的规矩就得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