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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这话,婉棠着实有些惊讶。

话音未落,一道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闹哄哄的,成何体统?都退下。”

苏言辞缓步而来,一身常服,神情疏懒,目光却清亮锐利,扫过众人。

他随意一指祺齐:“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话既带到,还不快滚?”

祺齐立刻躬身,语带恭敬:“是,小人这就告退。”

说罢迅速低头转身,混入渐退的人群,消失不见。

白薇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

白薇盯着祺齐消失的方向,满脸不甘,却也只能咬牙忍下。

她转向苏言辞,强扯出一丝笑:“苏大人怎会忽然到此?方才那人……”

苏言辞唇角一勾,懒洋洋地打断,讥诮之意明显:“本官的行踪,需要向你一个奴婢禀报?”

“这宫里,除了皇上,似乎还没人有资格让本官答话。”

白薇被噎得面色涨红,气结语塞,只能僵在原地。

苏言辞不再理她,目光转向婉棠,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意味:“方才传的话,德妃娘娘可听清了?”

婉棠颔首,心中疑虑更深,实在想不通这位深得帝心、从不站队的苏大人为何会出手相助。

苏言辞像是看穿她的困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并未解释,只道:“明白了就好。”

他随即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劳烦娘娘带个路。”

“本官有要事,需即刻面见皇上。”

【帅气,这种时刻,还是要苏言辞出手啊!】

【这会儿棠棠心里面肯定慌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苏言辞会帮她吧!】

【有什么好慌的,苏言辞帮他,也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苏苏咯!】

【没办法,谁让那该死的狗皇帝,谁都不相信,什么都要握在手中。】

婉棠在心里面略微盘算。

小苏苏?

这后宫之中,姓苏的……

她忽然睁大眼睛,想到长乐宫中,那个天真烂漫的糯米团子。

所以说,苏贵人是苏言辞的妹妹?

刚十五,就被送进了后宫。

婉棠拳头不由紧握,心中极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弹幕的影响,还是确实有感而发,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狗皇帝。”

苏言辞行至婉棠身侧,脚步微顿,声音压得极低。

意味深长:“德妃娘娘,您若再耽搁,皇上怕是等急了。”

他眼风扫过她,“若方才的话未听真切,臣不介意再复述一遍。”

婉棠心绪已定,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不必。本宫听明白了。”

她抬眼,目光清亮坚定:“但本宫,仍坚持己见。”

苏言辞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当真?”

婉棠颔首,不容置疑。

苏言辞忽地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意味:“娘娘当真仁慈。”

“只不知……旁人是否担得起您这份善心。”

“我选择相信。”婉棠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好。”苏言辞不再多言,侧身让开半步,恢复那副疏懒姿态,抬手一引,“娘娘,请。”

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坤宁宫深处,意有所指:“莫让皇上久等,更莫让旁人的心思,左右了圣听。”

婉棠微微颔首:“谢苏大人提点。”

一旁的白薇竖着耳朵,将那字字句句听得分明。

可拼凑在一起,却如坠云雾,全然不解其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向殿内行去,气得狠狠一跺脚,徒留原地。

重回正殿,帝后仍未归来。

殿内气氛诡异,多数嫔妃面上是按捺不住的窥探与兴味。

唯有丽嫔紧张得指尖发凉,见婉棠回来,才敢凑近低声急问:“娘娘,这究竟……”

话到嘴边又咽下,满是惶恐。

婉棠神色淡然,声音不高却清晰落入附近几人耳中:“丽嫔,安心看着便是。”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后宫是众姐妹同心侍奉皇上的地方,非是一言堂,不是谁说了,便能定罪的。”

丽嫔稍怔。

婉棠复又微微一笑,安抚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即可。”

她旋即抬高了声线,目光从容掠过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

“此等事端,本宫希望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皇上愿见的,是六宫和睦,而非无端构陷,徒惹纷争。”

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惠妃闻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英气的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接口道:“说得是。”

她语调干脆,带着沙场历练出的利落:“既如此,便快些了结这闹剧,省得扰人清静。”

婉棠转向她,微笑颔首:“惊扰姐姐了。”

惠妃却直接别过脸去,连多余的眼风都欠奉,姿态倨傲,全然不屑卷入这妇人间的唇枪舌剑。

【皇上和皇后回来了,真是过瘾。皇上差点没见萧明姝给杀了。】

【那是肯定的,不管是白梨还是婉棠,都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他又不是傻子,皇后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能看不明白吗?】

【皇上是要给萧家面子,可不意味着,就要被萧家的人拿捏着。】

【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就不会私下解决这件事情了。】

【但愿婉棠能明白见好就收,毕竟皇帝、太后和萧家之间的渊源,关系到了国本。】

听着弹幕的声音,婉棠心中一沉。

微微叹息一声。

萧明姝去而复返,面上神色已恢复如常。

步履间甚至刻意维持着一国之母的端庄,只是那高竖领口下,隐约透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婉棠垂眸,心下了然。

楚云峥方才动了怒,且并未留情。

殿内气氛凝滞,众妃屏息,唯有惠妃慵懒起身。

打了个哈欠:“臣妾乏了,皇上,臣妾告退。”

她甚至未等皇帝应允,便径直转身离去,那份洒脱与不羁,连婉棠都不禁暗自佩服。

而楚云峥竟也未加阻拦,只默许了她的离去。

此时,李德福也已稳住心神,虽眼神仍不时阴鸷地扫过婉棠,却已收敛许多。

他上前躬身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李萍儿已醒,可要带上来?”

萧明姝此刻早失了先前的咄咄逼人,眉宇间笼着愁云,只低声道:“带上来吧。”

两名太监拖着一个血染的身影入殿。

李萍儿衣衫褴褛,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交错的血痕,每一下拖行都让她发出痛苦的闷哼。

她被重重掷于地砖之上,气息奄奄。

婉棠看见她这般惨状,心口骤然一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李萍儿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搜寻,最终落在婉棠身上。

两行混着血污的泪水瞬间涌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她伏在地上,声音破碎不堪:

“奴婢、奴婢是递了东西出去。但、但与德妃娘娘毫无干系,全是奴婢一人所为……”

“是不是递给晏王?!”有人厉声逼问。

李萍儿只是摇头,气息微弱。

“不知……”

先前那被打得半死的小侍卫此刻也被拖上来佐证,他颤巍巍指着李萍儿:“是她、就是她!”

“不止这一次,以前、以前晏王还在宫中时,她就几次三番让奴才传递东西。”

“有时是香囊,有时是信件,奴才还替晏王给她带过回礼……”

每一句指控都如同重锤,敲在死寂的殿中。

殿内死寂,只余李萍儿痛苦的喘息和偶尔呕血的声响。

皇威沉沉压下,萧明姝垂首屏息,再不敢轻易发声。

楚云峥目光如寒冰,落在李萍儿身上:“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朕要所有细节。”

李萍儿伏在地上,又是一口血沫咳出,染红了冰冷的地砖。

李德福看着她这般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皇上!”李德福终于上前一步,重重跪倒,“奴才有要事禀奏!”

萧明姝眼中骤然燃起一丝希望的光,立刻接口,声音都急切了几分:“李公公快说!有何发现?”

婉棠见状,缓缓起身,声音清冷:“皇后娘娘,李公公何时也能做证人了?”

“此刻,难道不该让李萍儿自己陈述么?”

萧明姝见皇帝并未出声制止,底气顿足,立刻回击。

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自然!从抓捕到审讯,皆是李公公一手经办,他最是清楚不过!”

“德妃莫非是怕了?”

婉棠面露无奈,轻叹一声:“臣妾只是觉得,若事事皆由李公公代述,难免有失偏颇。”

“若稍后其言再被事实驳斥,又当如何?”

“本宫信李公公!”萧明姝斩钉截铁,语气愈发自信。

甚至带上了一丝炫耀,“李公公是伺候皇上的老人,忠心耿耿,即便天下人皆负皇上,李公公也绝不会!他的话,便是最有力的证词!”

她看着婉棠那副百口莫辩的模样,心中畅快。

更是转向李德福,扬声道:“李公公,你但说无妨!本宫绝不质疑你的任何话!”

说罢,她甚至挑衅地瞥了婉棠一眼,姿态倨傲,仿佛胜券在握。

李德福重重叹息一声,伏跪于地,开始陈述:“回皇上、娘娘,老奴接到线报后,即刻拿人审讯,并将欲传递之物截获。”

他一挥手,一个小太监端上一个托盘。

“老奴原以为能查出铁证,谁知……”

他掀开遮盖,露出里面几件精致的女子衣物和一双做工细致的软底鞋。

“搜出的,尽是这些女儿家的私物。”

萧明姝见状,立刻尖声道:“德妃!你竟亲手为晏王缝制这些贴身之物!还有何话可说?”

李德福却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沉痛:“皇后娘娘,您真的误会德妃娘娘了。”

“经反复核对针线、尺寸,这些确乃李萍儿亲手所做。”

皇后脸色骤变:“怎么可能?”

“那书信呢?你不是说还截获一封密信,文字古怪,已派人去查验内容了吗?”

“那信必是二人私通铁证!”

婉棠适时跪下,声音凄楚:“皇上明鉴!臣妾冤枉!”

楚云峥面色依旧阴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