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清的心口猛地一揪,声音里带着颤意和不敢置信:
“十三年?顾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她执拗地望进他眼底,想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出答案。
可顾言只是沉默。
那沉默又沉又重,压得人几乎窒息。
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她微微发抖的唇上,眼神深得骇人。
突然,顾言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根本不等姜清清反应,滚烫的唇就狠狠压了下来。
这个吻又重又凶,几乎是在啃咬,带着某种失控的戾气。
“呜…!”
姜清清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来,羞愤和委屈汹涌而上,她拼命挣扎,拳头一下下砸向他的胸口:
“放开……顾言你浑蛋!”
可他像是毫无知觉,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吻得更深更重,仿佛想将所有说不出口的情绪,都用这个吻灌入她身体里。
姜清清越躲,他吻得越凶,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只想彻底征服怀里的猎物。
渐渐地,她失了力气,眼泪无声滚落,咸涩在唇间漫开。
姜清清终于不再反抗,身子发软地靠向他,任凭他掠夺,心却像被撕开一样疼。
不知过了多久,顾言终于停了下来。
他还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滚烫,胸口剧烈起伏。
姜清清早已满脸泪痕,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她抬起眼,声音碎得不成样子:
“现在……能说了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猛地浇醒了顾言。
他身体一僵,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与懊悔,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顾言骤然松手,连退了好几步,直接背过了身。
空气一下子冷得彻骨。
姜清清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最后一点期待也彻底碎了。
心口疼得发麻,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姜清清失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脚步有些晃,但她没有回头。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言一个人。
他还僵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指节用力到泛白。
姜清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撞回到家的。
空荡荡的客厅里,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脑海里反复撕扯的,只有顾言那句沉甸甸的“十三年”,和他最后那道沉默又决绝的背影。
直到电子锁“嘀”的一声轻响划破寂静。
姜清清还没抬头,一道高挑飒爽的身影已带着一阵淡淡的冷香走了进来。
是温知许。
她一身炭灰色西装裙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同色细高跟衬的气质更显清傲,手中公文包还未放下,像是刚从某个重要会议上抽身赶来。
目光一扫,便迅速定格在窝在沙发里、脸色苍白的姜清清身上。
温知许眉头轻轻一蹙,开口时语气不像平时在外那般冷清,反而带着熟悉的关切:
“我刚落地,手机就被推送刷屏了——是顾明辉做的,对不对?”
姜清清对上好友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嗓音听起来平稳:
“嗯,他最终目标是顾言,我们只是他用来威胁顾言的棋子。”
温知许没选对面的单人位,反而靠近她身边坐下,公文包随意搁在一旁,双腿交叠,声音冷静却莫名让人安心:
“顾明辉……手段还是这么见不得光,又蠢又坏,当年我刚接手温氏,他也想用这招搞垮我,可惜,太高估自己。”
姜清清像是抓住一丝希望,眼神微亮:
“知许姐,所以……他其实没那么可怕?”
“不。”温知许摇头,下颌线微微收紧,眼神变得锐利:“他自负,但不妨碍他狠毒,尤其是对你们,对晴悦——他很危险,他现在只想通过你们逼顾言让步,拿回他在顾氏失去的股份。”
“他在顾氏……已经没有股份了?”
温知许扯了扯嘴角,笑意没什么温度:
“顾言上任一个月就推动集团数字化转型,这件事你知道吧?”
见她点头,温知许继续着:
“那一个月,他不只做了明面的业绩,还顺手肃清了内部,顾明辉这个前副总裁,就是那时候被踢出去的——没少捞油水,真当没人动得了他?”
姜清清若有所思:
“所以他是被顾言清理出去的?但他在集团根基那么深,顾言怎么可能一个月就……”
“我早就提醒过你,顾言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温知许语气转沉:“能一个月肃清积弊,手段绝不会温和,具体细节是顾家机密,我不清楚,但清清……”
她话锋一转,声音放轻了些:
“你有没有考虑过,暂时让晴悦来我这儿住一段时间?她毕竟是顾言的女儿,只要顾明辉没死心,她就不安全。”
姜清清几乎没有犹豫,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决:
“不,知许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让悦悦离开我身边,等工作室这阵忙完,我就接她回来,天天守着她,至于现在……她在顾言那边,反而最安全。”
温知许凝视她几秒,像在判断她话里的决心。
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好,我尊重你,那么我们现在就必须启动b计划,绝对保证孩子的安全。”
“还有件事,知许姐……”
姜清清无意识地蜷起指尖,低下头。
温知许敏锐地察觉到她神色间那一闪而过的恍惚,声音放缓:
“你说,我听着。”
姜清清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中情绪翻涌,复杂得令人心惊:
“知许姐……我想问你一件关于过去的事,你知不知道顾言十五六岁时……有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意外?比如……绑架?或者……拐卖?”
问题来得突然又跳脱。
温知许干练的眉梢猛地一抬,毫不掩饰惊讶之色。
她向后靠向沙发,迅速在记忆中检索了一番:
“顾言?绑架?拐卖?”
她沉吟数秒,眼神逐渐聚焦:
“印象非常模糊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顾家把消息压得极死,外界根本探听不到什么。”
“好像……是因为顾意欢?那时候她大概十二岁,脾气很任性,那天据说是她闹着非要买什么东西,顾言陪她出去……然后两人就一起失踪了。”
姜清清的呼吸蓦地一窒。
温知许语速平稳,继续冷静的分析:
“后来顾家动用了多少资源寻找,没人知道,这属于顾家的最高机密,我只知道,顾言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而且……”
她指尖无意识地轻点了一下沙发扶手,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的时间节点:
“等等,如果我的时间线没记错……顾言再次露面的时间,和温应川被接回温家、认祖归宗的时间点非常接近,对,就在那前后,当时我还留意到,顾氏那段时间的投资风格突然变得保守,像是在规避什么风险。”
“轰——”
温知许冷静到近乎淡漠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姜清清早已紧绷的神经上。
十三年……拐卖……顾意欢……糖果……搜寻……失踪……归来……温应川回温家……
所有记忆的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碰撞,最后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胆战的轮廓。
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那个沉默却像一束光般照亮她的少年……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当年拉着她的手、带她逃出那片黑暗的人是温应川。
但那天……除了他,明明还有另一个人。
难道……
一个巨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想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姜清清浑身冰冷,止不住地战栗。
她猛地抓住温知许的手,指尖冰凉得吓人,声音抖得几乎破碎:
“知许姐……时间……你确定吗?真的是那个时候?他……到底消失了多久?”
温知许被她剧烈的反应和手上的冰冷惊住,立即反手握紧她,语气仍竭力保持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
“清清!冷静一点!我的记忆并不完全准确,这只是基于一些零星信息的推测,顾家的旧事被封存得太严密了,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姜清清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瞳孔因巨大的震惊而急剧收缩。
难道当年去而复返、冒着危险回来救她的人……其实是顾言?
她竟然……错认了整整半辈子?
怎么会是顾言?怎么可能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口中那句沉痛的“十三年”……那些反复无常的举动……那深藏在眼底的痛楚和失望……
一切……仿佛瞬间有了一个荒谬却震撼的答案。
她竟然……这些年来,一直认错了人?
姜清清怔怔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无法相信,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铃声猛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将她从滔天的震惊与混乱中强行拽出。
姜清清几乎是机械地拿起手机,屏幕上“纳兰阿姨”的名字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刚接通,纳兰玫那带着明显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便撞进耳膜,彻底粉碎了她最后一丝镇定:
“清清!清清你快来!悦悦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吐个不停,小脸都煞白了……我们这就送她去医院,你快过来啊!”
“吐了?”
姜清清的心猛地一沉,但让她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的,并非呕吐本身。
她声音因极力克制而绷紧,指尖瞬间冰凉:
“怎么会突然吐?今天她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是谁经手的?”
电话那头的纳兰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怔,随即语气更急:
“就是平常的事物……没什么特别的啊,清清,你先别问这么多,赶紧过来再说。”
电话被仓促挂断。
姜清清握着手机,指节泛白,脸上血色尽失……
她猛地抬头看向温知许,眼神里是全然的惊慌和求证:
“知许姐!是纳兰阿姨……悦悦出事了,一直吐……”
温知许干练的眉峰骤然锁紧,瞬间了然姜清清未尽的恐惧。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手包和车钥匙,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令人心安的决断:
“走,立刻去医院!”
姜清清的心跳彻底失了序。
她抓起外套,手指却抖得连扣子都对不准。
温知许见状,直接伸手将她拉过,步伐又快又稳地向外走去。
电梯下行,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姜清清死死咬着下唇,脑海里全是可怕的猜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
“知许姐……是投毒?过敏源?还是……别的什么手段?”
每一种设想都让她如坠冰窖。
女儿是她最柔软的软肋,也成了敌人手中最锋利的刀。
温知许目光锐利地看着前方跳动的楼层数字,语气却尽可能保持冷静,试图压下她的恐慌:
“先别自己吓自己,一切等到了医院检查后再说,你现在不能乱,清清。”
姜清清无力地靠向电梯壁,紧紧攥着衣角,目光仿佛要穿透电梯门,直接飞到女儿身边。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一个急刹停在了安和医院灯火通明的急诊入口。
姜清清几乎是车门刚解锁就冲了下去,温知许迅速锁好车,快步跟在她身后。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儿科急诊区,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检查室门口的纳兰玫。
她眼眶发红,一脸焦急,立刻迎上来:
“清清,你们可算来了!”
“悦悦呢?医生怎么说?”
姜清清气息不稳,抓住纳兰玫的手急切地问。
就在这时,检查室的门开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气质沉稳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看到几人,语气平和地安抚着:
“纳兰太太,您们不用担心了,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就是急性肠胃炎,最近小孩中间流行这个,应该是病毒感染引起的,不是食物问题,更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孩子现在有点脱水,我们正在给她补液,休息观察一下,等不吐了,慢慢补充点电解质水就好。”
医生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关于阴谋论的恐惧。
姜清清高悬的心猛地落回实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被旁边的温知许及时扶住。
原来是虚惊一场……只是普通的生病……
“谢谢医生,谢谢您……”
姜清清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后怕的哽咽,但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
温知许也松了口气,对医生点了点头,理智地多问了一句:
“医生,确认只是病毒感染吗?需不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排除其他可能?”
医生肯定的点头:
“血常规和体征都很符合病毒感染的特征,放心,我们很有把握,孩子目前没有其他危险指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顾言正大步流星地赶来,西装外套甚至有些凌乱,额角带着细微的汗珠,一向深沉冷静的脸上是罕见的紧绷和清晰可见的担忧。
他显然是接到消息后以最快速度赶来的。
顾言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众人,投向检查室紧闭的门,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沙哑:
“悦悦怎么样了?”
纳兰玫连忙开口,语气轻松了不少:
“阿言你也来了?别担心了,医生刚说了,就是普通的肠胃炎,挂点水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顾言紧绷的下颌线这才微微松弛下来。
他把目光放在姜清清的身上,但只一瞬,就把目光收回来了。
姜清清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温知许说的事情,心下一跳。
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温知许站在一旁,冷静的目光在顾言和姜清清之间扫过,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压尽收眼底,但她只是默不作声。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似乎以虚惊一场告终。
但此刻站在医院走廊上的几个人,各自的心潮起伏,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