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微微一愣,心下有些奇怪。
这深更半夜的,房门虚掩?
她下意识地透过门缝朝里面望去。
只一眼,她整个人就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房间内光线同样昏暗,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角落的小木桌上。
而就在这昏黄摇曳的光线下,二柱子正赤裸着上身,背对着房门方向。
他显然刚进行过某种锻炼或擦拭,古铜色的皮肤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的身材远比平时穿着破烂衣服时显得要精壮得多,肩背宽阔,肌肉线条流畅而贲张,充满了原始而野性的力量感。
但这还不是最让林晚震惊的。
最让她惊骇得几乎停止呼吸的是——二柱子的手中,正熟练地把玩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应该出现的武器!
那赫然是一把——双截棍!
整个棍身看起来是用岭南特有的坚硬铁力木打造而成,木质深沉,还能清晰地看到人工反复打磨的痕迹,显得颇为顺手。
两根短棍中间,则巧妙地用一节略显锈迹的铁链连接起来。
虽然做工远不如现代工业产品那么精致,但其形制、结构,和现代影视作品里的双截棍几乎一模一样。
二柱子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思绪或练习中,并未立刻察觉门口的动静。
他手腕灵活地一抖,那自制的双截棍便带着风声,“呼”地一下绕着他的身侧划出一道短促而凌厉的弧线。
动作虽然简单,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练度和发力技巧!
“双截棍!”
林晚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显得有些尖锐和变调。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和忌讳,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目光如电,直直地射向闻声猛地转过身来的二柱子!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疑和质问,紧紧盯着二柱子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的眼睛。
“这东西根本不是大晟该有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二柱子转过身,脸上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只是那双平时时常显得浑浊或茫然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沉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冷漠。
他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林晚,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怀疑,只是沉默着,并未立刻回答。
他随手将那双截棍放在了旁边的破木床上,动作自然,仿佛那只是一件寻常之物。
他的沉默,他此刻截然不同的气质,让林晚心中的疑窦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蔓延!
之前所有的异常点——那瞬间显露的擒拿手法、面对疫民时偶尔展现的异常冷静、还有此刻这绝对不该出现的武器……
一个更加大胆而惊人的猜测猛地冲上林晚的脑海!
她向前跨进一步,直接闯进了这间简陋的屋子,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彻底看穿!
“你根本就不是挞拔冽,对不对?”
她厉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逼问。
“你到底是谁?”
面对林晚几乎是指着鼻子的咄咄逼问,二柱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可以称之为“表情”的变化。
他没有回避林晚锐利如刀的目光,双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挞拔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晚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继续用那平板的语调说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们……强加给我的身份而已。”
你们?
强加?
这股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带着点委屈和指控意味的说辞,如火上浇油般,猛地泼在了林晚心中积压的怒火之上!
一股无名火气直冲顶门,让她气得几乎笑出来!
“那你是谁?你说啊!”
林晚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上前一步,逼视着他。
“你不是挞拔冽,你为什么会有他的贴身玉佩?”
“那块玉佩我检查过,绝非仿造,那就是挞拔冽的随身之物,这你怎么解释?”
面对林晚连珠炮似的追问和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二柱子……
或者说,这个顶着“二柱子”名字的神秘男人,第一次笑了。
那笑容,在昏黄跳动的灯光映照下,在此刻紧张得几乎要爆炸的气氛中,显得格外诡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戏谑和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漠然。
他轻轻扯动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调侃:
“呵呵……我说是我捡的,女官大人……信吗?”
“你……!”
林晚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焦急、担忧、追问,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憋屈!
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他的身份,他的目的,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这块玉佩,这个与挞拔冽高度相似的身形,将他卷入其中,绝非一句轻飘飘的“捡的”就能解释清楚!
然而,对方显然不打算再给她追问的机会。
“既然不信,你又何必多问?”
二柱子收敛了那诡异的笑容,不再看林晚,自顾自地拿起床上那件破旧的上衣,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刚才那场几乎挑明身份的激烈对峙从未发生过。
衣服穿好,他径直朝着门口走去,经过林晚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林晚猛地回过神,冲着他的背影喝道:
“你去哪?”
二柱子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略顿了一下,低沉而模糊的话语随着夜风飘了过来,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女官大人不是想处理那疫民吗……二柱子这就去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之中,只剩下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破旧木门。
以及房间里,心中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的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