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城门惊变
霍尔德王宫的大殿深处，鎏金穹顶蒙着一层薄尘，烛火在十二根盘龙柱间跳动，将埃里希三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老国王瘫坐在镶嵌着暗红宝石的王座上，明黄色王袍的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松弛褶皱的脖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扶手——三十年来紧握权力的姿态，早已让他连放松时都透着几分紧绷。
殿中站着的菏泽国使者，身着墨色锦袍，袍角绣着暗纹黑豹，他没有像寻常使者那般躬身行礼，反而微微晃着手中的象牙折扇，目光扫过殿内的沉默，才慢悠悠开口：“尊敬的埃里希国王，近日霍尔德公国边境倒有些热闹，不知您是否有所耳闻？”
埃里希三世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里没什么波澜：“边境琐事，自有地方官打理，何须朕事事过问？”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对使者口中的“热闹”显然毫无兴趣——在他眼里，除了王位与权力，其余皆为无关紧要的小事。
使者却不急不躁，上前两步，将折扇合在掌心，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描淡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位‘特殊’的旅人，刚从菏泽国穿过剑石林地，踏入了霍尔德地界。为首的年轻人，名叫华伦特，身边还跟着个半暗精灵与莱顿领地的贵族子弟。”
“华伦特？”埃里希三世的手指顿了顿，眉头微蹙，像是在搜寻记忆深处的碎片，片刻后却又松开，语气依旧淡漠，“不过是个陌生名字，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在他看来，莱茵帝国来的年轻人，就算带着些特殊同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使者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却面上依旧平静，缓缓道出华伦特的身份：“国王陛下说笑了，他自然称不上‘大人物’，只是血脉有些特别——您还记得三十年前，那位被迫离开王宫的兄长吗？也就是先太子殿下。”
这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埃里希三世尘封的记忆。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王座扶手：“提他做什么？早就死在流亡路上了。”
“先太子或许不在了，但他的血脉还在。”使者语气平淡，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埃里希三世心上，“这华伦特，正是先太子的外孙。当年先太子带着女儿逃往莱茵，后来他的女儿嫁给了莱茵帝国汉明顿家族的伊斯尔伯爵，生下的孩子，就是如今的华伦特。说起来，您还是他的叔公呢。”
埃里希三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三十年前政变夺权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兄长绝望的眼神、王宫侍卫的鲜血、贵族们谄媚的嘴脸……这些他刻意遗忘的过往，竟被一个菏泽国使者轻易提起，更让他心惊的是，兄长的外孙竟还活着，还踏入了霍尔德的地界。
“一个流亡者的后代罢了。”他强装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莱茵帝国长大，跟霍尔德早已没了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使者摇了摇折扇，语气添了几分引导，“据我们探查，这华伦特如今已是斗士境界。前些日子在剑石林地，仅凭一己之力就解决了菏泽国派去的暗影小队——那可是十余名训练有素的好手，竟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斗士境界？”埃里希三世的手指开始用力，王座扶手的宝石硌得他掌心发疼，眼神里的轻视彻底被警惕取代。他很清楚，一个年轻的斗士意味着什么，那是足以在北联邦任何领地立足的实力，绝非普通流亡者后代可比。
使者见他神色松动，立刻趁热打铁，语气带着几分反问：“您想想，先太子的外孙，握着斗士实力，背后还有莱茵帝国汉明顿家族撑腰——那家族在莱茵军中有不小势力，如今他带着人千里迢迢来霍尔德，您觉得，他是来做什么的？”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埃里希三世的心湖。他盯着使者，呼吸渐渐急促，权力被威胁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兄长的血脉、华伦特的实力、莱茵帝国的靠山，这些线索在他脑海里交织，最终指向一个让他心惊的答案。他猛地攥紧拳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难道……他是来复仇的？是来替先太子一脉，夺朕的王位？”
使者终于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不然呢？国王陛下以为，他是来霍尔德观光赏景的？剑石林地凶险，霍尔德边境又不太平，若不是为了‘重要事’，谁会冒着风险，带着同伴千里奔波？”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埃里希三世的侥幸。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因动作过急而踉跄了一下，扶住扶手才稳住身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恐慌：“传朕的命令！让所有领主三日内带兵来王城！调全国精锐守住四门！谁敢延误，以通敌罪论处！”
殿外的内侍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去传令。埃里希三世又转向侧殿，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空气：“阿尔弗雷德！朕的儿子呢？让他立刻来见朕！”
不多时，身着紫色朝服的阿尔弗雷德走进殿内，他看着父亲失态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躬身行礼：“父亲，您唤我何事？”
“你立刻带五千骑士，去截杀华伦特！”埃里希三世抓住儿子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靠近霍尔德城半步！他要是活着来，我们父子俩就都完了！”
阿尔弗雷德皱紧眉头，虽不满父亲将麻烦丢给自己，却也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儿臣遵旨。”
看着阿尔弗雷德离去的背影，埃里希三世才稍稍喘息，却依旧站在王座旁，眼神死死盯着殿门，仿佛华伦特下一秒就会闯进来。而菏泽国使者站在一旁，看着老国王被恐惧与猜忌吞噬，嘴角的笑容愈发深邃——他无需亲自下令，只需几句引导，就将霍尔德公国的水搅浑，让埃里希三世成为追杀华伦特的利刃。
烛火在大殿内摇曳，将使者的影子映在盘龙柱上，像一头潜伏的黑豹，静静注视着这场由他一手挑起的混乱。埃里希三世还在为保住王位而疯狂，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暗精灵与菏泽国的棋子，正一步步将霍尔德公国推向毁灭的深渊。
夕阳的余晖给霍尔德王城的石墙镀上了一层冷金色，城墙上箭楼里的士兵如雕塑般伫立，手中弓箭的箭尖在暮色中泛着寒光。华伦特三人随着进城的队伍缓缓挪动，兰斯特攥着莱顿领地的徽章，指尖因紧张微微出汗——城门处的检查比想象中更严格，士兵不仅要核对身份证明，还要仔细盘问来意，偶尔还会翻查旅人随身携带的行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一个。”守城队长敲了敲手中的登记簿，目光扫过华伦特三人，在苏迪罗淡紫色的眼眸上停顿了片刻，又落到华伦特背部的伤布上，眉头微蹙，“你们从哪里来？去霍尔德城做什么？”
兰斯特赶紧上前，将莱顿领地的徽章与通行令一同递过去，语气尽量平和：“长官，我们是莱顿领地的人，这位是领主之子兰斯特，我们从菏泽国过来，要去城里拜访一位贵族，这是边境哨所巴顿长官给的通行令。”
守城队长接过通行令，对照着登记簿仔细检查，又抬头看了看兰斯特，确认徽章无误后，才对着身后的士兵摆了摆手：“搜一下行李，没问题就让他们过。”
两名士兵上前，草草翻查了三人的行囊——华伦特的机械零件、苏迪罗的箭囊、兰斯特的鲁特琴，都没什么异常。守城队长挥了挥手：“进去吧，记住，城里最近查得严，别到处乱逛。”
华伦特刚要催马，就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朝着城门方向奔来，马上的人穿着王宫侍卫的制式铠甲，胸前绣着“鹰爪握盾”的徽章，手中还攥着卷成筒状的羊皮纸与一叠画像。为首的侍卫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切，连马缰绳都没顾上递，径直冲到守城队长面前，将画像与文书重重拍在石桌上：“陛下急令！全城搜捕此三人，见者立刻扣押，若有反抗，可当场格杀！”
守城队长脸色一凛，赶紧展开羊皮纸画像——第一张画的正是华伦特，眉眼间的轮廓、背上隐约可见的伤布，与刚被放行的年轻人一模一样；第二张是苏迪罗，淡紫色的眼眸被特意标注出来；第三张则是抱着鲁特琴的兰斯特。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瞬间从画像上移开，转向刚催马走出不到三米的华伦特三人，喉咙里发紧，猛地抬手：“等等！那三个站住！”
华伦特心里一紧，猛地勒住马。他回头望去，只见刚才那名守城队长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正快步朝着他们跑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手持长矛的士兵，神色慌张又带着几分警惕。
“就是他们！”守城队长指着华伦特三人，声音因激动有些发颤，“画像上的人就是他们！快，把他们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十几名士兵立刻散开，手持长矛朝着三人逼近，长矛的尖端对准了他们的马匹，显然是早有准备。周围的旅人见状，纷纷惊恐地后退，原本拥挤的城门处瞬间空出一片区域，只剩下华伦特三人被士兵围在中间。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兰斯特又惊又怒，握着鲁特琴的手微微发抖，“我们有通行令，也通过了检查，你们凭什么拦我们？”
守城队长却不回答，只是对着士兵下令：“别跟他们废话！陛下有令，见到这三个人，立刻抓捕，反抗者格杀勿论！”
华伦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陛下有令？难道霍尔德国王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可他们刚进入霍尔德公国，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国王盯上？来不及细想，他看到右侧的士兵已经举起长矛，朝着苏迪罗的马匹刺来，立刻大喊：“不能进城！快冲出去！”
话音未落，华伦特翻身下马，腰间的机械短刃瞬间出鞘，淡金色的斗气萦绕在刃口。他迎着右侧的士兵冲去，短刃精准地劈向士兵手中的长矛，“咔嚓”一声，长矛被劈成两段，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华伦特已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苏迪罗也迅速下马，银纹长弓拉成满月，破魔箭“咻”地射出，正中左侧一名士兵的手腕，士兵惨叫着松开长矛，长矛“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兰斯特则抱着鲁特琴，指尖在琴弦上急促拨动，声波如无形的利刃，朝着前方的士兵袭去，几名士兵瞬间被声波震得头晕目眩，动作慢了半拍。
“城门还没关！从那里冲出去！”苏迪罗指着不远处的城门，那里的士兵正试图放下城门，沉重的木门“嘎吱嘎吱”地往下落，只剩下不到一人高的空隙。
华伦特会意，一边格挡着士兵的攻击，一边朝着城门方向移动。他看到一名士兵正举着长矛朝着兰斯特刺来，立刻转身，短刃带着斗气，将长矛挑开，同时左拳挥出，斗气如浪潮般涌出，狠狠砸在士兵的胸口，士兵倒飞出去，撞在旁边的石墙上，昏了过去。
苏迪罗则跟在华伦特身后，不断射出破魔箭，压制着两侧的士兵，为三人开辟出一条通道。兰斯特紧随其后，继续用声波干扰士兵，偶尔还会捡起地上的长矛，朝着追来的士兵扔去，拖延他们的脚步。
当三人冲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落下大半，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过。华伦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多，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已经搭好箭，箭尖对准了他们。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华伦特大喊着，转身朝着追来的士兵冲去，机械短刃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光，将士兵们挡在城门之外。
苏迪罗与兰斯特没有犹豫，弯腰穿过城门的空隙，来到城外。苏迪罗立刻转身，搭箭对准城门口的士兵，为华伦特掩护。兰斯特则在一旁，焦急地喊道：“华伦特！快出来！城门要全关上了！”
华伦特看到苏迪罗与兰斯特已经安全出城，心里松了口气。他猛地将机械短刃插入地面，斗气瞬间爆发，淡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的士兵震退，然后趁机转身，弯腰穿过城门的空隙，与苏迪罗、兰斯特汇合。
就在华伦特冲出城门的瞬间，沉重的城门“轰隆”一声完全落下，将追来的士兵与他们彻底隔开。三人不敢停留，立刻翻身上马，朝着远离霍尔德王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传来士兵的怒骂声与弓箭破空的声响，箭支落在他们身后的地上，溅起细碎的尘土。华伦特回头望了一眼霍尔德王城的方向，城门处的灯火渐渐模糊，他心里满是疑惑与警惕——霍尔德国王为什么要抓他们？是谁把他们的消息告诉了国王？这场突如其来的抓捕，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三人骑着马在旷野上疾驰，马蹄踏过草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们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阿尔弗雷德率领的五千骑士，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