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常河一怒,又一掌拍在桌子上。
虞瑾姐妹三个起身到一半,又认命的齐齐跪回去。
曹管事:……
还好,他老胳膊老腿,跪久了腿麻,尚未行动,老实继续跪着。
门房婆子吓得一抖,却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虞常河冷笑,瞪向曹管事:“去把人给我绑进来,我倒要问问他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得我侄女出面才能化解!”
曹管事扶着膝盖,坚强起身,风风火火赶着去拿人。
门房婆子后知后觉,开始瑟瑟发抖。
虞常河斥道:“杵着干什么?不用干活了?”
那婆子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赶紧告退。
虞常河面沉如水,目光定格在虞瑾头顶。
虞瑾这会儿也低垂着眉目,不敢抬头,被他盯得头皮直炸。
曹管事雷厉风行,去了不多时,就将庄林五花大绑给扭送过来。
庄林也属实没想到,自己在宣宁侯府会遭受这种待遇,他倒不是不能反抗,只是看虞瑾面子,不得不被绑着押解过来。
心里还琢磨,虞大小姐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明明那天,自家世子走时挺高兴的啊……
然后,被带进院子,看见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虞常河,和意外乖觉跪着的虞大小姐,庄林就知道要遭。
“虞二爷,您今日休沐自家吗?”庄林强颜欢笑。
“我不在家,怎晓得我这侄女有天大的本事,都叫你们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求到她的跟前来了。”虞常河阴阳怪气,嘲讽十足,“说说吧,什么事,看我能不能搭把手。”
虞瑾并不觉得宣睦是真有事找她,当场被拆台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她没吭声。
庄林看她被虞常河全面压制,眼神都不敢和自己对一下,心思飞转。
片刻,感激得疯狂点头:“虞二爷大义,您肯施以援手,那自然再好不过。”
虞常河:……
虞常河皱眉,一时居然分不清真假了。
庄林脑子转得飞快:“事不宜迟,那就请您移步,咱们快些走吧?”
虞常河叫人绑他进来,是想着找茬打他一顿,算作对宣睦的警告。
庄林如此真诚,反倒显得是他们虞家人无理取闹了。
虞瑾也将信将疑转头问道:“到底什么事?”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虞二爷既然愿意帮忙,咱们路上说?”若是只有虞瑾一人,庄林就直说了,此时却卖了个关子,又再解释催促:“虞大小姐,实在对不住,又来叨扰您,实在是我们世子才回京不久,属下也不认识几个人,情急之下,只能想到来求您了。”
虞常河对这话,不能全信,更不可能松口让虞瑾单独跟他走。
于是,带上虞瑾,亲自跟庄林去看个究竟。
虞珂和虞琢这次很规矩,谁都没做出头鸟。
虞常河临走,还是警告她俩:“你们两个,给我呆在家里好好反省!”
庄林这次,赶了自家新打的马车来,直接请了两人上车。
“我们家的马车是新打的,今儿个才第一次用,没挂族徽也没做标记,出门方便些。”他解释。
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马车出行,要么直接印刻族徽在显眼处,要么就挂两盏写有府邸名称的灯笼,昭显身份。
庄林扣了顶斗笠做遮掩,亲自驾车。
虞瑾和虞常河坐在车里,虞常河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找你什么事,你真不知道?”
虞瑾摇摇头。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虞瑾刚骗了他一次,此时在他面前,毫无信誉可言,他双手往脑后一抄,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虞瑾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判断这走的是去英国公府方向。
所以,宣睦今日是回英国公府去了?
他对那一家子人明显防备得很,就算因故回去了,虞瑾也不认为他会在那些人手里吃亏。
庄林驾车疾行,最后,马车停在英国公府最靠近东苑的一道侧门外。
虞瑾扶虞常河从车上下来,庄林这才神色凝重解释:“这两天国公府派人过去请了三次,说大夫人的病总不见好,催着我家世子回来探望,今日世子终于得闲,就回来了。眼瞅着快到晌午,属下过来寻人,正门那边门房的人却拦着,说世子要留下为大夫人侍疾。”
宣家人在虞瑾面前,该丢的和不该丢的脸,早都丢完了。
庄林毫不遮掩,苦笑:“大小姐您知道的,这件事就很不合理。您上回来过国公府拜访,寻个由头带属下进去探探虚实。”
理由找得有些潦草,经不起深究,但虞瑾瞬间明了,为什么要找她来。
她也不介意掺合一下英国公府的破事,只这会儿,却只能先看虞常河。
虞常河冷嗤:“一家人这么玩心眼,也不嫌累得慌。”
母亲生病,儿子侍疾,天经地义,但那得是正常母子关系,这事放在宣睦和姜氏身上,确实挺招笑。
“来都来了,那就进去拜访一下宣世子或是英国公吧。”虞常河懒得琢磨里头弯弯绕绕。
宣睦在国公府里有内应,这道侧门已经换了人把守。
庄林敲开门,引两人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虞常河抽空,又瞪了虞瑾一眼。
虞瑾:……
主院那边,国公夫人没歇午觉,显得有些困顿。
她手指缓慢捻动两颗佛珠,问:“什么时辰了?东苑那边还没动静?”
田嬷嬷在为她捏肩解乏,看了眼墙边水漏:“应该快了。六姑娘毁了脸,本就不敢对着世子露出真面目,上回她出去折腾一趟回来,明显更心虚,午膳是世子一个人用的,应该就快有消息了。”
在拿捏宣睦这件事上,国公夫人多少有些信心不足,心浮气躁。
另一边的东苑。
两个主子,一个病着,一个躲着不见人,今日虽然世子回来了,可世子又是个生人勿近的主儿,下人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寂静的午后,很多下人无事可做,各自找个角落猫着打瞌睡。
“啊!”突然一声凄厉惊惶的惨叫,划破长空。
离得近的纷纷循声跑过来查看,就见宣屏捂着衣襟,慌不择路从左边小跨院里冲出。
她跑得又快又急,刚出院们,就扑倒在地。
脸上面纱没了,额头上溅了几个新鲜血点。
可是,她的脸上手上都没伤。
“六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姜氏房里的大丫鬟珍珠挤开人群,搀扶于她。
她衣袖被扯裂了一块,冬日里衣裳穿得厚,里里外外五六层,虽然也被扯乱了,但好歹没有真被扒了衣裳。
众人一看她这模样,还哪有不明白的?
然后,默契转头看向左跨院。
人群里,却是霎时一寂。
东苑的人都知道,世子今日回来了,午间就在左跨院用膳休息。
可是碍于宣睦的身份,和这件事的惊世骇俗程度,反而没人敢于议论。
恰此时,院外又进来几个人。
不是东苑的人,当是正巧在走在附近的人也听到动静,被吸引。
“你们东苑的人越来也没规矩了,主子病着,你们就都不干活儿了吗?杵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是国公夫人身边另一个得脸的管事婆子,李妈妈。
她一脚跨进院门,先是严厉呵斥众人。
然后,又一眼看到悲愤又被吓傻了的宣屏,一声惊呼:“六姑娘,您这衣裳袖子呢?衣裳怎么……”
宣屏确实被吓傻了,平时机灵的她,脑子一时木木的,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人群里,适时有人应声:“六姑娘方才惨叫,从左边跨院里跑出来,那院子,今日是世子在用。”
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终于不再掩饰好奇心,齐齐看向宣屏。
宣屏听人提起宣睦,仿佛瞬间惊醒。
“不是!”她脱口驳斥,声色俱厉往人群里瞪去:“都给我闭嘴!”
李妈妈皱着眉头。
她是国公夫人的人,却算不上心腹,所以,有些内情,她并不完全知道。
在她看来,六姑娘被最敬重的大哥酒后乱性轻薄了,合该就是拼命遮丑,这般恼怒否认的。
“六姑娘,是世子做的吗?这可不是小事,您莫怕。夫人病着,奴婢这就请老夫人来给您做主。”李妈妈表情严肃,立刻随手点了个丫鬟,“还不快去请老夫人!”
宣睦是个身手绝佳的武将,这边内宅院墙都不算很高,唯恐他趁乱逃走,李妈妈不由分说,抬脚就往跨院里冲,“快,先把这个院子给我围住,在场的都管好你们的嘴巴,务必不能使此事外泄。”
这样的热闹,谁家能看到啊?
尤其,当事人之一,还是他家风光霁月、不可一世的世子爷。
一群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东苑的奴才,乌泱泱跟着就往里闯。
珍珠心急如焚,想要阻拦,却无异于蚍蜉撼树。
她急得要哭:“六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姜氏本就病着,一双儿女要就这么毁了,回头怕不是要被直接气死!
宣屏却早不复前一刻的疯癫,显得出奇冷静。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冷笑一声,居然毫不避讳也跟着进了院子。
李妈妈势在必得,定要将宣睦抓个现行,堵在屋里,直接闯进屋去。
然后……
整个人都不好了!
? ?二更。
?
庄林: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世子,你欠我一个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