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当然是——
不如何!
英国公一口气没上来,又控制不住口水被呛到,大咳起来。
又因为他偏瘫站不稳,几个下人合力都没扶住,他直接栽倒在地。
“国公爷!”
“祖父!”
“父亲!”
国公夫人、宣恒和二房除宣松以外的人,一拥而上,抢着搀扶。
不是他们有多在乎英国公,而是内官问话,他们谁都不想面对,只能叫自己忙起来。
一大群人,手忙脚乱。
有人搀扶,有人抚胸口,国公夫人帮不上忙,就关切握住老头子一只手。
与此同时,她眼底森寒冷意也暴露无疑。
昨日下朝之后,宣松和宣睦争执,事情闹得大,国公府的人一直关注宣睦动向,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国公夫人倒是不介意宣松犯蠢,冷眼旁观。
英国公当场就受了刺激,险些背过气去,好半天才勉强缓过来,所以担惊受怕,就怕今日会听到有关宣松的坏消息。
谁曾想——
宣睦这个狼崽子,反击的手段比他预期中更叫他无从招架。
如果只是宣松要被降职或者罢官,他还能通过人脉活络一下关系,现在这个事……
英国公嘴角僵直,身体梆硬,就那么直挺挺躺倒着,只剩喷火的双眼里,眼珠乱动。
“父亲这情况,瞧着不太对。”唐氏颤声,不由的往后退了退。
“李管家,拿帖子去请齐太医,快!”国公夫人下令,“先把国公爷抬进去。就近,去前院书房。”
一群人,慌慌张张,将英国公搬上藤椅抬走。
传旨的内官蹙眉,跟着就要往里走。
国公夫人面容悲戚挡上来:“国公爷身子不适,不便招待,请您尽量。”
内官面露关切:“国公爷身体要紧,咱家也陪着进去等太医,总要确定他老人家安全无事才好,否则……怕是陛下怪罪我办事不力。”
这家人人品可不咋地,翻脸无情的,这要让他们关起门来处理,万一把老头子折腾死,保不齐这口黑锅又要扣宣睦头上。
国公夫人:……
老太太暗中咬牙,如何不知这人是故意的。
但是传旨的内官,她还真不能得罪,只能带他一道去了英国公的外院书房。
齐太医过来,一番诊脉施针,最后无奈摇头:“国公爷这个病,最忌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子病情恶化,下官回天乏术,以后……怕是只能长期卧床,日常起居得由专人服侍。”
言下之意,半瘫变全瘫!
国公府一家子哀哀戚戚,唐氏和儿媳女儿各自拿帕子按压眼角。
内官神情凝重,也面有戚戚然,亲自又向齐太医确认:“这个病……不会危及性命吧?”
能在宫里进出的,大家都不是蠢人。
齐太医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来说,不会,但是上了年纪的人,血管脆弱……”
说着,他又认真叮嘱国公夫人:“千万不能叫国公爷再受刺激了。下官给开个方子,照方抓药,好好保养,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短期内起码问题不大。”
内官看一眼床上眼珠乱转,明显很急的英国公。
他也不想惹上人命,就示意国公夫人出去说。
“车骑将军托付陛下代为寻问的那件事,国公夫人您做主给句准话,咱家好回去复命。”
国公夫人这辈子,头次摆出六神无主的内宅妇人做派,为难道:“这样事关宗族传承的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好拿主意?齐太医才刚嘱咐,不能叫国公爷受刺激,我……”
说着,她也拿帕子按压眼角,欲言又止。
内官提前得了奚良提点,原就只是走个过场,这结果早在意料。
“国公爷的病要紧,咱家就先行告辞了。”他躬身拱手作揖。
转身取过由国公府下人恭敬捧在手里的那卷旧圣旨,展开确认无误,便就带着离开。
全京城都知道,英国公府改换世子的圣旨今日会到,为了确定消息,几座王府和一些对朝局比较敏感的朝臣府邸,都暗中派人过来听消息。
内官走出国公府大门,刻意重重叹息一声:“英国公病倒,口不能言,为宣崎将军过继嗣子一事今儿个肯定是办不成了。”
然后,坐上轿子,回宫。
他这话,传出去——
就是英国公为了霸占爵位,装病装瘫。
嗯,外人的揣测,关他何事?
这内官和宣睦之间,也无甚交情,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个英国公,本就是躺在自己兄弟的血肉之上敲骨吸髓、享受富贵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你这一支霸着爵位,好歹给早死的兄弟过继两个孩子,这至少明面上好看些吧?
他之所以装傻充愣,提都不提,大家也都明白,无非就是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这个爵位该是给宣崎的,一旦宣崎有了子嗣传承,这个爵位还把持在他宣峪这一房手里,就明摆着说不过去了。
所以,干脆装傻充愣。
宣崎没有后代,这是天意,他这个当大哥的替他享受享受算了。
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一家子!
什么玩意儿?呸!
内官赶着回宫复命,皇帝得了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此事就算无疾而终,他也没再提。
同时,今日英国公府门里门外的闹剧,又再一次迅速散遍京城各个角落。
京兆府尹杜珺也安排了心腹,乔装去国公府门前探听消息。
年底了,他这也忙。
年内所有积压的案子,都要尽量做个了结。
心腹回来禀报消息时,他且还在埋头整理卷宗。
一直听完对方转述,他方才抬头:“准备升堂,将那个康氏判了。”
心腹疑惑:“判什么罪名?”
所有人心照不宣,这老婆子大概率就是宣睦的亲祖母了,且公堂之上,宣睦该是为了彻底摆脱英国公府那一家子,直接没有否认,但也显然,他没打算认了这个所谓祖母。
这世道,家中父母长辈,卖儿孙,甚至卖儿媳的,卖妻子的,都不算什么事。
康氏虽然承认,她是将宣睦卖给人家当替死鬼,情理上,宣睦可以不认她,可单就她卖自家孙子这一条,还真不能入罪。
“车骑将军是国之栋梁,功在社稷,那刁民初上公堂时却妄图颠倒是非,诬告朝廷命官,这要是叫她得逞……”杜珺信手拈来一个罪名,“车骑将军被冤枉夺权,极有可能影响边关安定,往大了说,岂不要连累我大胤的国运有损?”
心腹:……
我知道您要给车骑将军送人情,这往大了说,你是真大啊!
说得,那位车骑将军跟国之祥瑞似的。
杜珺之所以没能当场处置康氏,完全因为她有宣睦血亲长辈这一重身份。
多观望两日,他拿捏准了皇帝的心思,和势态后续发展,也就可以放开手脚。
杜珺雷厉风行,当即升堂,判了康氏一个流刑,那老婆子上年纪了,身上还有伤,撑不了几天就会死在路上。
等于——
送了宣睦一个顺水人情。
年底这最后几天的忙碌过后,腊月二十三,过了北方的小年,皇帝开始罢朝,各衙门官员也开始休沐。
英国公病情加重后,宣松和宣恒尽职尽责扮演孝子贤孙,抢着去给他侍疾。
姜氏和宣屏,都不是什么贤惠之人,直接没往上头凑。
夷安县主和傅光遇的婚期,仓促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这日,宣屏手里拿到夷安县主特意送给她的大红喜帖。
姜氏蹙眉咒骂:“她这分明就是有恃无恐,羞辱你呢。就是要显摆给你看,她有人要,你没人要!”
她正在气头上,说得又都是心里话,压根不觉有何不妥。
宣屏听着,也没觉得刺耳。
她道:“那就去呗,正好过年新裁的衣裳,我穿那个去。”
姜氏一噎,看她的眼神就带上了恨铁不成钢:“去什么去?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我龟缩起来,连门都不敢出,才会叫她更加得意。”宣屏神态轻松,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模样。
她手里把玩着那封特制的华贵喜帖,唇角带笑,眼中却是一片恶劣:“这是请帖吗?不,这是战书!这是瞧着咱们英国公府如今没落了,她才要迫不及待打我的脸呢。”
姜氏:……
姜氏心里一虚,还是强辩:“浑说什么呢?”
宣屏只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夷安县主和她结了仇,哪怕对方是天家贵女,以前也是不敢明面上找自己麻烦的,还不是因为忌惮她宣屏是宣睦的妹妹?
现在——
那个宣恒,不提也罢!
“你大哥才刚回来,府里好生栽培他,他……他将来会出息的。”姜氏小小声道。
宣屏不去理会她这自欺欺人的话,只笑着撒娇:“母亲,那天您陪我去吧。”
姜氏虽然嘴上说着新儿子好,实则,她心里不是不知道,就因为换了个儿子,她现在在旁人眼里的身份地位都有落差了。
宣屏见她迟疑,又道:“这府里,最近阴沉沉的,还到处一股药罐子味,我都恶心死了,权当出去透透气。”
穿的光鲜亮丽,去和一群同样身份地位不低的命妇姑娘们吃茶闲谈,可比在这压抑的府里夹着尾巴做人强多了。
姜氏略微挣扎,就点头答应了。
宣屏高兴起来,拉着她去挑衣裳:“母亲你好好打扮打扮,最近操劳的,您都憔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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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安县主:撑腰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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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六:那我要开始作妖了哦,保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