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傅柠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正趴在床边，呆呆望着她。
“呀！”见傅柠醒了，小女孩像受惊的兔子般轻呼一声，扭身迈开小短腿，“哒哒哒”跑出了屋子。
“娘！仙女姐姐醒啦！她真的好好看呀！”
冯鳕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不少灵石和碎银铜板。
她正低头仔细清点，听到女儿的叫嚷，抬头见傅柠果然出来了，堆起歉意的笑容，顺手敲了女儿一个爆栗：“你这皮猴！怎敢跑去打扰仙长休息！没规矩！”她转向傅柠，“仙长，实在对不住，这孩子野惯了，没惊扰您吧？”
傅柠含笑摆手：“不妨事，小孩子活泼点好。”她走到桌边自然坐下，“珠子卖得真快，村长效率不错。”
一提起这个，冯鳕脸上笑容更盛：“是啊！多亏了两位仙长大恩！损失的鱼钱都补回来了，还有些盈余！这下好了，能再买些好鱼苗，重新养起来！”
而后冯鳕又转告村长的话，大概就是没打扰他们休息，谢礼已备好，放在了她这里，仙长们请务必收下。
“大家本就损失严重，谢礼不必了，分给大家吧。”
“……哎！仙长您这……”
“心意我已收到，不必再提。”傅柠说着，下一刻，她手腕一翻，掌中凭空出现两个玉盒，“我有些事想跟冯婶子说说。”
“仙长，您这是……？”冯鳕看着玉盒，愣住了，心头莫名一跳，既期待又隐隐不安。自己邀请二位仙长来自家，的确是存了几分…想沾沾仙缘的心思。若是他们能留下点灵草或是仙丹……
傅柠没直接回答，而是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看娘亲，见冯鳕没反对，才慢慢挪到傅柠面前。
傅柠伸出手，温柔摸了摸她柔软头发，一缕绿色灵力悄然没入孩子后颈。
小女孩眼皮一沉，小脑袋点了点，嘟囔着“好困哦……”，便软软向前倒去。
傅柠早有准备，一根藤蔓轻柔托住小女孩的身体，如同摇篮般，将她稳稳送回了小房间的床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你——！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冯鳕惊怒交加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看向傅柠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恐惧，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先前的感激顷刻被恐慌取代。
傅柠开门见山道：“冯鳕婶子，不必惊慌，你女儿只是睡一觉，醒来只会觉得神清气爽，对身体有益无害。”
“我助你踏上仙途，淬体洗髓，可保你容颜不老，寿元大增，摆脱凡躯桎梏。”
“而你，只需将当年那张署名‘风雪’的契约，解除并交还于我。”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冯鳕心脏直跳。那份不安，也验证了。
这位神通广大的仙长，真正的目标是她珍藏了四十年的那个名字——风雪！
可仙长的话，字字敲在她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渴望上。
怕死？她当然怕！
她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家业怎么办？祖辈的心血难道要付诸东流？
怕衰老？她更怕！
这四十年的青春活力，让她能像壮年男人一样劳作、算计、撑起这个家。若变回老态龙钟、力不从心的模样，她如何继续？
发扬家业？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祖母的临终嘱托都压在她肩上！
仙长的条件，既戳中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又仿佛为她铺开一条坦途。
她望向傅柠，眼中渴望与挣扎交织。
理智在提醒：她在仙长眼中，不过蝼蚁。此刻对方竟愿与她交易？这更像一个诱她取回契约的圈套。
可……真有必要如此周折吗？对方既能轻易祛除妖祸，若真想控制她，一道法诀便足以让她言听计从，何必多此一举？
念头至此，一个认知逐渐清晰——这位仙长，不是修仙界里常见的那类人。
傅柠捕捉到她的动摇，立刻加码：“不仅如此。若你同意，我同样可以帮你的两个孩子淬体洗髓，引他们踏上仙途。虽不敢保证他们未来成就如何，但至少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往后也多一条路可选。”
冯鳕心头一震。
孩子！她的孩子！这比她自己得到仙缘更令她心动百倍！
傅柠最后抛出了杀手锏：“对了，还有你家鱼塘的销路。雪鳞鲫品质不错，但经过这两个月的损失，想必之前的买家已经断了。若找不到好出路，我可以长期收购。合约几十年一签也行，价格绝对公道。”
这点花费对如今的她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今日摊牌，本就是给冯鳕留出考虑的时间。
此前除妖展现实力，昨夜共处流露性情，都是为了表明自己是个值得交易的合作对象。
果然，这最后一击正中冯鳕作为经营者的核心——她要的是认可，而非怜悯！
她猛然抬头，鼓起勇气求证：“……仙长的酒楼莫非在云梦泽？我家的鱼品质普通，怕是入不了云梦泽仙家酒楼的眼！若仙长是出于同情才收鱼，那大可不必！我冯鳕虽是凡俗者，却不愿接受施舍，更不想自家的鱼被人糟蹋！”
傅柠了然一笑，这反应正在她预料之中——冯鳕是担心她敷衍了事，收了鱼却不好好对待。
她从容道：“非也非也。我并非云梦泽的酒楼东家，而是苍梧洲‘五味楼’的采购管事之一。这次出来，本就是替我们老板顺便物色些优质的灵植水产货源。你们村的鱼塘遭了灾，我恰逢其会。尝过你的手艺和鱼后，觉得品质在村里算是最好的，很有潜力。对了，”
她补充道，“不止鱼，若有品质好的虾蟹，我们老板也要。若你同意我们的交易，我还可以帮你引荐，跟村里其他养殖手艺最好的乡亲也签下长期合约。如何？这份诚意，可够？”
“……五味楼？！”冯鳕失声惊呼。
她当然知道五味楼！
苍梧洲那家声名鹊起的修士酒楼，以神奇灵食引得无数修士追捧，只是近来歇业了。
她之前断了凡俗销路，做梦都想搭上仙家酒楼，省去那要命的传送费，可苍梧州唯有一家酒楼。
然而五味楼歇业的消息让她心凉半截。如今这仙长说她是五味楼的管事？五味楼还在运作？还是…她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