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在江边许久。
抛开花瑜璇不谈,一个有心想要探听边疆的真实情况,一个嘴巴严得很,仍旧打着太极,说的也只说适才说过的话。
最后还是裴星泽过来:“吃饭了,我若不来喊,你们要在江边杵多久?”
三人到二房院中时,堂屋饭桌上已经摆了不少饭菜。
“方才你们不是在寻四叔么?”花瑜璇指着院门口与裴池澈裴星泽一道进来的男子,与龙凤胎道,“人回来了。”
男子刮去了胡子,瞧着清爽不少。
就是与那晚归来瞧她的神情不同,此次带着敌意,仿若在瞧一个战场上的敌手。
不仅如此,连带着大反派看她又添了几许冷寒。
裴池澈瞧她的眸光素来带着寒凉,今次是越发冷了些。
“嫂嫂,我来帮你。”
裴星泽快走几步进了堂屋,从她手里接过碗筷,帮忙分发。
花瑜璇颔了颔首,低头去问两孩子:“你们要坐哪?婶婶帮你们在椅子上放小杌子,可以坐得高些。”
才三岁多的孩子,坐椅子吃饭高度不够。
家中又没宝宝椅,只能叠加小杌子来使。
“坐婶婶边上。”裴大宝裴二宝异口同声。
“挨着我坐可以,我可不会喂饭。”
花瑜璇在小杌子的腿脚上包了布,这才放到椅子上去。
“我们自己会吃。”裴大宝先爬上了椅子,端坐在小杌子上,“就是想坐在婶婶身旁。”
裴二宝没废话,也爬上去坐好,抓住了勺子,准备干饭。
裴明诚:“……”
这一个多月来,他带他们辛苦归家,吃住全在一道,他是既当爹又当娘。
更遑论他们与他在边疆可谓相处了足足三年有余。
原想这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哪里想到这两个混小孩竟然不来粘他了。
姚绮柔端着只双耳小锅过来,看到孙子孙女总算不是光露个脑袋在桌边了,微微笑了。
两个小人儿坐得有模有样,再往下一瞧,他们坐的小杌子的腿脚上还包着布。
“是瑜璇做的吧?”
“我想着小杌子的腿脚在地上搁过,这些椅子又簇新,就包了布。”
“真是聪慧。”姚绮柔赞道。
“娘给大宝二宝都买了新衣裳吧?”
“买了,大小或许要改改,饭后试一试。”
话音甫落,裴彦由小儿子推着到来。
“今日你们去镇上,我原想着让明诚去老者那看看腿脚,奈何一个转头,你们就出发了。”
裴彦说着,看向花瑜璇,温和笑道:“瑜璇啊,你等会能不能帮明诚看看腿脚?”
“我不会治,三叔。”
一则,她是真的不会治腿。
二则,这个裴明诚瞧她的目光敌意尤甚。
她何必上赶着招人骂?
“你上回帮三叔看腿脚,全都说得很好,三叔信你,你能看。”
最起码看个大概,他心里也好稍微有个底。
花瑜璇清浅笑道:“下回我与阿爷说一声,让四哥去他那看,阿爷想来不会不同意。”
“我知道。”裴彦坚持,“饭后你就先帮忙看看。”
他一个老父亲的心,谁能体会啊?
姚绮柔也道:“瑜璇啊,为娘上回崴脚还是听你的,这才好得快,你就帮忙瞧瞧。”
“好罢。”花瑜璇终于答应。
哪里想到裴明诚蓦地开口:“我不需要。”
裴彦怒了:“臭小子,真不知好歹。瑜璇只看一眼我的腿脚就能将十多年前,我如何受的伤说得头头是道。”
旁人或许不知花瑜璇有多少天赋,但他清楚。
哪怕去县城医馆抓个大夫来,未必能说出他受了什么伤。
裴明诚垂眸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姚绮柔连忙打圆场:“先吃饭。”
众人落座。
饭桌上,裴彦仍旧有怒:“二嫂,你是不知,这小子只说腿脚只受了点小伤。我自己腿脚废了,我不想自己的儿子与他老子一般。”
姚绮柔叹气,温声劝:“明诚,你二伯让你回来养伤,肯定也是希望你的腿脚快些恢复。”
一直未开口的裴池澈也道:“四哥,你就让她瞧一眼。”
裴明诚一脸疑惑。
就不怕她下狠手?
这帮人难道忘了她将裴池澈的手给害断了?
就连老五自个也忘了么?
到底拗不过家里人,饭后,裴明诚问花瑜璇:“你且说说我是伤在大腿还是小腿?”
花瑜璇不答,只要求:“四哥能在我跟前走几步么?”
“可以。”
裴明诚出了堂屋,在院中来回几步走。
“怎么样?”裴彦问花瑜璇。
花瑜璇淡声:“原先我以为四哥可能伤在大腿,不便让人看。此刻瞧来,他伤在小腿……”
话尚未说完,裴明诚冷笑:“这就是所谓的能看?”
花瑜璇不理会他,顾自与裴彦道:“三叔,四哥小腿上的伤大抵愈合得差不多了,此刻走路一瘸一拐,那是因为还有一处伤尚未完全恢复。”
裴彦下令:“臭小子,过来,裤脚卷起。”
“你且说还有一处伤在何处?”
裴明诚不远不近地立着,显然不打算即刻就听父亲的话。
花瑜璇淡声:“大脚趾,大脚趾大抵有粉碎性骨折,故而走路瘸拐。”
裴明诚一怔。
“真被她说对了?”裴池澈问堂兄。
裴明诚颔了颔首,终于挪了脚步,进堂屋坐下,露出受伤的小腿,褪去了鞋袜。
小腿上有条疤痕已经结痂。
大脚趾与第二个脚趾全都用纱布包着。
“你猜得对,也不全对。”
他受伤的有两个脚趾。
花瑜璇淡淡立着,眸光也淡:“小腿上的伤最好让我阿爷去触诊,千万不要落下陈伤。至于脚趾,别看脚趾不大,但在行走过程中承担的任务可不小,多歇歇罢。”
裴彦闻言,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听瑜璇的没错。”
裴明诚不接话,只顾将鞋袜穿上。
姚绮柔这才有心情拿出孙子孙女的衣裳让他们试穿。
两个娃娃再怎么长得敦实,镇上买的孩童成衣到底大了不少。
衣裳一上身,两娃可以甩袖唱戏文了。
“该改改。”姚绮柔笑着说,“祖母帮你们改。”
两个小家伙在穿衣方面倒也不挑,嘻嘻哈哈地笑着道:“好。”
裴星泽嗤他们:“有新衣裳穿当然高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