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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兰看着顾云霁带着面色灰白的李文博走向停车场,那台装着磁带的录音机被警员小心地捧在手里。

“先回家。”叶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警服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了线,在领口晃荡着。

吉普车驶过友谊路时,沈秀兰望着窗外一直发呆。

路边的梧桐叶已经开始发黄,几个摆摊的妇人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被风吹乱的货物。

突然落下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

“这场雨来得急。”叶昭转动雨刮器,“那些摆摊的怕是要吃亏。”

沈秀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布包。她想起自己出摊的日夜,每逢下雨就得提前收摊,有时候刚支起棚子就被风吹倒。

最难受的是看着雨水混着泥土溅在食材上,一整天的辛苦就这么打了水漂。

到家时雨下得更大了。团子从屋里跑出来,举着把旧油纸伞踮脚要给妈妈遮雨。

孩子的布鞋踩在水洼里,立刻湿透了鞋面。

“快进去。”沈秀兰一把抱起儿子,感觉到团子的小手凉得像冰块。

晚饭后,雨还在下。沈秀兰坐在炕沿补叶昭的警服扣子,针线在煤油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团子已经睡了,小凯在里屋写作业,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雨声混在一起。

“今天的事,你怎么想?”叶昭突然开口。

沈秀兰咬断线头:“李文博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停顿了一下,针尖在指腹按出个白印,“今天他能在饭店搞陷害,明天就能去摊子上找麻烦。”

叶昭装好最后一个零件:“有我在。”

“你不能天天守着摊子。”沈秀兰把补好的警服叠好,“上次刘明偷钱的事,要不是顾处帮忙,小凯现在都说不清。”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敲得瓦片噼啪作响。沈秀兰起身检查窗户,看见院墙角落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她想起仓库里那些还没卖出去的龙虾料,要是泡了水,这个月的成本又得增加。

第二天雨停了,但路面还是湿的。沈秀兰照常出摊,发现隔壁卖煎饼的老太太没来。

常来吃早餐的纺织厂女工告诉她,老太太昨天淋雨发了高烧,今天在医院打点滴。

“这天气摆摊真是受罪。”女工搓着手哈气,“你说要是有个固定店面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沈秀兰舀龙虾的手顿了顿。滚烫的汤汁溅到手背上,她也没觉出疼。

中午收摊时,她特意绕到旧厂房那边。经过雨水的冲刷,红砖墙显得格外干净。

张建国正在带人检修屋顶,看见她过来连忙汇报:“秀兰,幸亏咱们提前修了防水,库房一点没湿。”

沈秀兰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临街的那排窗户上。

这些窗户正对着纺织厂宿舍的大门,每天上下班的人流络绎不绝。

“这屋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她指着最东头那间。

张建国抹了把汗:“是个废弃的机修车间,面积不大,就二十平左右。但有个好处——”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你看,自带水管,以前工人洗手用的。”

沈秀兰走进去,水泥地上还留着几处油污的痕迹。

阳光从临街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伸手摸了摸墙壁,砖块结实得很。

晚上算账的时候,沈秀兰特意把账本摊在炕桌上。

“下雨天确实影响生意。”叶昭指着其中几项,“这周有三天都没开张。”

沈秀兰把铅笔搁在账本上:“我想找个固定店面。”

叶昭抬起头,警帽挂在墙钉上,露出他新剃的短发。

他没说话,等着妻子继续。

“你看。”沈秀兰把账本推过去,“每个月摊位的管理费、损耗费加起来不是小数目,要是遇到检查或者天气不好,根本赚不到钱。”

团子忽然抱着枕头跑进来:“妈妈,外面又下雨了。”

孩子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黏在红扑扑的脸颊上。

沈秀兰用干毛巾轻轻擦着,闻到儿子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气。

等团子睡熟后,沈秀兰从箱底取出一个铁盒。

里面装着这几个月攒下的所有票据。

叶昭洗完脚进来,看见妻子正对着那些票据出神。

“我想把'叶嫂小龙虾'做成真正的牌子。”沈秀兰突然说,“不是风吹日晒的路边摊,而是有个像样的门面,让人一看就放心。”

她顿了顿再度开口,“旧厂房东头那间屋子就很合适。临街,有上下水,稍微改造一下就能用。”

叶昭思索片刻回道:“算下来的话,成本不会低。”

“但值得。”沈秀兰眼睛亮亮的,“有了店面,就不用天天支摊收摊,食材工具都有地方存放,下雨天照样营业,冬天还能生炉子取暖。”

她走到窗前,指着远处路灯下一个个忙碌的摊贩:“你看王婶的馄饨摊,每次城管一来就得跑,还有李姐的袜子摊,上次被摩托车撞翻了货架,哭了好几天。”

叶昭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他的警服袖子擦过她的手臂,带来一股肥皂清香。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

沈秀兰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存折。上面的数字已经比年初厚实了许多,但离开一家像样的店还差得远。

“先看看旧厂房改造要多少预算。”她说着又抽出纸笔来,“明天我去问问姐夫,让他帮着瞧瞧那地儿可不可行。”

灯油快烧完时,沈秀兰终于停下笔。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开店需要的准备。

叶昭已经帮她续了三次灯油,最后一次忍不住按住她的手:“秀兰,明天再算吧,别熬坏了眼睛。”

沈秀兰抬起头,眼睛因为熬夜布满血丝,但眼神亮得惊人。

“这次一定要做成。”她轻声说,像在对自己发誓,“不能再让人随便就能掀摊子,也不能再让孩子们跟着淋雨受冻了。”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屋檐还在滴水。

一滴,两滴,敲在窗下的水缸里,像在为谁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