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那可就是关乎生死的天大问题,人命关天,绝不是小事。
此时的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幽暗循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这可怕的僵局,周围的水流越来越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都冻结,四肢开始出现麻木感。
事情陡然间变得异常严峻,我哥接连尝试了数次,变换了三种不同的发力方式:先是垂直上浮,全身肌肉协同向上;再是侧身横移,试图绕开吸力中心;最后是向后倒退,借助反作用力脱离。
但身体却始终无法移动半分,如同被浇筑在水泥中。
他终于惊恐万分,冷汗“唰唰“地冒了出来,与冰冷的塘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那冷汗仿佛是他内心恐惧的具象化,不断地流淌着。
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绝望,瞳孔因缺氧而微微放大,眼前的黑暗中仿佛出现了无数扭曲的光影,那些光影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在他眼前晃动,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被幽暗吞噬,沉入无尽的深渊,再也见不到亲人,再也无法守护这片土地。
真的撞邪了!局势瞬间逆转!就在我哥即将大获全胜、将汪经纬彻底制服的关键时刻,这突如其来的奇异变故如同惊雷乍响,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汪经纬竟借着这股神秘力量成功摆脱了我哥的压制,身体上浮的速度越来越快,网绳在他身上松动滑落,有的地方甚至被水流的力量挣断,发出“啪“的轻响,纤维在空中飘散。
而我哥却被死死困在原地,陷入了进退两难、无法自拔的绝境。
这一刻,整个水底世界仿佛都颠倒了过来,正义的一方陷入困境,邪恶的一方借势而起,我哥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却只能徒劳地消耗着最后的力气,眼睁睁看着优势流失,如同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无力感比任何伤痛都更让人难受。
堂堂横行乡里的黑恶头目,手段果然越来越不简单,竟能引动这般邪异力量。
若仅仅比拼武功招式与正气信念,即便他手持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通杀刀,在我哥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但此刻,面对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异变故,面对这股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量,我哥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有力无处使,只能在水中苦苦支撑,与缺氧和恐惧做着最后的抗争,如同困在蛛网上的飞蛾,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我站在内堤上,寒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拂过脸颊时带着冬日的刺骨寒意,让我的皮肤都冻得发麻,脸颊通红,如同被冻伤。
内堤的土坡上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草叶上结着薄薄的白霜,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如同撒了一层碎银。
远远望去,大堰塘的水面正奇异地剧烈动荡着,波纹层层叠叠,如同沸腾的开水,却又没有丝毫热气,只有一股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让站在岸边的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衣衫。
塘中央的水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不断旋转,将周围的水都吸向中心,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漏斗状凹陷,深度足有尺许,月光照在水面上,被切割成无数破碎的光斑,如同撒了一地的碎玻璃,闪烁不定。
许久过去了,至少在我看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我那施展“月落大地“绝技后本应凯旋的哥哥,始终不见浮出水面,连一丝水花都未曾溅起;而那可恶的贼子汪经纬,同样不见踪影,仿佛两人都被这片幽暗的水域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整个大堰塘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光线与生机,水面上连一只水鸟都没有,连平时最活跃的青蛙都停止了鸣叫,岸边的虫鸣也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岸边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奇怪地保持着固定的姿态,仿佛被这诡异的气氛冻结,连风都带着凝滞的气息,吹过脸颊时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偌大的豆腐堰,此时此刻,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堤坝上的石屋空无一人,平日里守塘人的咳嗽声和收音机声消失不见,石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如同怪兽张开的嘴巴;远处的村庄里隐约传来鞭炮声和孩童的欢笑声,那声音却显得格外遥远,与这片死寂的水域格格不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一个刚从少年迈向青年,年仅十一岁半,尚未满十二岁的少年,双手紧紧攥着内堤的枯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草叶被我捏得粉碎,冰冷的草屑顺着指缝滑落,在掌心留下刺痒的触感。
我望着那动荡不安的水面,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助,呼喊哥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生怕惊扰了水底的邪祟,反而会害了他,只能在心里无声地呼唤。
寒风卷着我的衣角,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牙齿都开始打颤,不仅仅是因为冷,更是因为恐惧,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对失去亲人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孤独的孤岛,面对这未知的恐惧,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期盼哥哥能平安脱险,正义能战胜这诡异的邪祟,让一切恢复正常。
水面上的月光被动荡的水波切割成无数碎片,如同破碎的希望,在幽暗的夜色中闪烁不定。
我想起哥哥小时候教我游泳的场景,那是在夏天的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水面上,哥哥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带我走进水里,水的清凉驱散了炎热。
他总是让我抓住他的衣角,告诉我:“水是有灵性的,你敬它,它便护你;你惧它,它便欺你。“可此刻的水,却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充满了恶意,不再是那个温柔包容的伙伴。
我又想起父亲常说的话:“邪不压正,只要心有正气,便无惧鬼魅。“可哥哥的正气,此刻是否能抵挡这股邪异的力量?父亲还说过,陈家男儿,从不会向邪恶低头,哪怕身处绝境,也要坚守正义,哥哥一定在水底坚持着,他不会放弃的。
突然,水面的漩涡猛地扩大了一圈,中心的凹陷更深了,隐约能看到水底泛起的黑色淤泥,如同巨兽张开的喉咙。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噗通“声从水底传来,仿佛有重物落水,水面激起一阵涟漪,扩散到岸边时已经变得微弱,如同垂死的呼吸。
是哥哥吗?还是汪经纬?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出,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脚下的碎石滑落,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漩涡中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过了大约三息时间,漩涡的旋转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水面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底钻出来,水面鼓起一个个小水泡,不断破裂。
我的手心冒出冷汗,紧紧抓住身边的一棵小树苗,树苗的枝干纤细,直径不足一寸,根本无法提供支撑,树皮粗糙地磨着手心,却能让我稍微稳定一些,感受到一丝真实的触感。
就在这时,汪经纬的脑袋突然从漩涡边缘冒了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眼睛瞪得滚圆,布满了血丝,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脸上布满了惊恐和痛苦,扭曲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的上半身也随之浮出水面,身上的网绳已经松散,却依旧缠绕着他的手臂,限制着他的动作,裆下的鱼袋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被水流冲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网兜挂在腰间。
他的身体在水面上漂浮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朝着漩涡中心缓缓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绝望,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却无人能救他。
我的心沉了下去,哥哥呢?哥哥在哪里?难道他……我不敢再想下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冷的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温暖。
就在我以为哥哥已经遭遇不测时,汪经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划破夜空,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惧,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水下拽了一把,上半身向后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重新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圈扩大的涟漪,如同他生命的最后挣扎。
紧接着,漩涡中心的水流突然逆向旋转起来,从逆时针变成了顺时针,水面的动荡也随之减弱,那股阴森的寒气似乎也消散了些许,空气仿佛不再那么凝滞。
我擦干眼泪,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睁大眼睛盯着水面,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难道是哥哥在水底反击了?还是这股邪异的力量开始消退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岸边的寒风依旧刺骨,却吹不散我心中的期盼。
水面的漩涡越来越小,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恢复成平静的水面,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扩散的涟漪,如同水纹扩散的年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未曾真实发生过。
可哥哥依旧没有出现。
我再也忍不住了,朝着水面大喊:“哥!哥!你在哪儿?“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堤坝上回荡,带着哭腔,显得格外无助,声音在夜色中传播,却被黑暗吞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