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是想拿她开刀,杀鸡儆猴,顺便踩一踩陆黎辰的威信。
这种手段,她前世在职场斗争中见过太多。
可没想到,这辈子竟会以这种方式落到自己头上。
“琪琪,别气了。”
陆黎辰见状赶紧凑上前,轻声细语地哄着。
他连忙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端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边。
“来,喝口水,顺顺气。你要是觉得憋屈,就说出来,我听着呢。”
他见她还是不理人,又柔声补了一句。
“我给你剥个橙子,行不?刚买的,挺甜的,你不是最喜欢吃橙子了吗?”
自从和周文琪结婚这几个月以来,陆黎辰整个人就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从前的他,板着一张脸,沉默寡言,走路带风,说话像命令。
可自从娶了她,他就渐渐柔软了下来。
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她“今天累不累”,做饭时主动抢着下厨。
饭后二话不说就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洗得干干净净。
就连她夜里咳嗽一声,他都会立刻惊醒,披着衣服起来摸她的额头。
要搁在现在网上那些情感博主的说法里,陆黎辰简直就是顶级暖男的典范。
情绪稳定,体贴入微,从不吵架拌嘴。
还总能用最温柔的方式,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满心踏实。
“黎辰,那个秦厂长就是故意刁难人!”
周文琪端着搪瓷缸,小口抿着热水,热气氤氲在她鼻尖,蒸得眼尾微微发红,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气。
“取消食堂补贴、孩子上学补助,这不是把大伙儿的心都往地上踩吗?谁家没个孩子要上学?谁家不是省吃俭用过日子?他一句话,就全都给砍了!”
“他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无非是想把食堂外包给自家人,偷偷多吞点好处。你为啥不站出来拦一拦?你可是厂长!你不说话,底下人谁还敢吱声?他秦强就能这么肆无忌惮!”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明显的委屈。
陆黎辰没急着接话,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我知道你气。可光骂没用,咱们没凭没据,闹起来反而惹人非议。厂里眼线多,话一出口就传开了,到时候别人反而说咱们挑事,煽动情绪。”
他嘴上安抚,心里却早就在盘算怎么动手了。
“我让人这几天正悄悄收集秦强贪便宜、走后门的证据。账目漏洞、私下批条、人情安排,一点一点在查。我是厂长,不能冲动。他越装无辜,咱们越得沉得住气。现在跳出来,只会打草惊蛇,让他提前销毁证据,以后更难抓。”
“眼不见心不烦,别为这种人坏了自己的胃口。”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先顾好自己,别的事,有我在。”
不是他不帮她,是这个时代,没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光有愤怒,换不来公平。
更何况,秦强这人背后关系复杂。
上头有人,手里有路子,连厂里开会时都有人替他说话。
陆黎辰在感情上是木头,话少、不善表达。
可在人情世故上,比谁都透亮。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更清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行了行了,我不气了。”
周文琪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把所有憋闷都吐了出去,挥了挥手,转身朝厨房走。
“饿了,我去做饭。我才懒得跟他较劲呢!我犯不着为了个心眼小的人,把自己气出病来。”
厨房里干干净净,锅碗擦得锃亮,倒映着顶上那盏白炽灯的光。
灶台边连一滴油星都没留下,瓷砖缝隙里也看不见黑垢,一看就是天天打扫的。
陆黎辰撸起袖子就跟进来,卷到小臂处,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主动洗菜、择菜、递调料,一点不嫌烦,动作熟练得很。
周文琪跟李翠英学了好些家常手艺。
什么红烧、炖汤、腌酱菜都拿手,今天正好露一手。
她想做点香的,让陆黎辰也好好吃顿饭,把烦心事暂且忘一忘。
她拎出一块五花肉。
拿清水冲净血水,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整整齐齐码在青花瓷盘里。
葱姜蒜、花椒、八角、桂皮,一一从调料罐里取出,放在小碟中。
她仔细撒在肉上,又倒了点料酒,用手轻轻搓一搓,让调料均匀裹上。
然后盖上保鲜膜,腌上十分钟,让肉先入个底味。
灶火点燃,锅烧热后,她倒进少量凉油。
油还没冒烟,就把葱姜蒜扔进锅里,“滋啦”一声。
香气立马窜了出来,油星轻跳,辛辣中带着清香,瞬间勾人食欲。
接着把腌好的肉块倒进去,小火慢煸,耐心翻炒。
肉块渐渐泛出金黄,肥肉部分开始透明,油一点点逼出来。
整锅油润亮堂,香气越来越浓,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
她往锅里倒小半碗清水。
刚好没过肉块,再加点老抽上色,生抽提鲜,轻轻搅匀。
盖上锅盖,调成文火慢炖。
红烧肉最讲究火候,得炖够半小时,肉才酥糯入味,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她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两个鸡蛋,指尖触到冰凉的蛋壳,轻轻一磕。
蛋液便滑入那口用了多年的搪瓷碗中,发出清脆的“啪”一声。
蛋黄圆润,蛋清透明。
她又用筷子加了一小撮盐,手腕轻轻搅动,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接着,她倒了些温水进去,水温不冷不烫。
她低头仔细瞧着,用筷子轻轻捞去浮在表面的泡沫。
最后,她端起碗,小心翼翼地放进早已预热的蒸笼里,盖上盖子。
肉香随着锅盖的缝隙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先是淡淡的,继而越来越浓。
窗外天色渐暗。
屋内的灯光昏黄,热气氤氲。
锅里的汤汁已经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颜色由浅变深,渐渐收得浓稠。
她手腕一转,火苗“呼”地蹿高,锅铲翻动几下。
肉块在高温中迅速上色,酱汁紧紧裹住每一块肉。
她眼疾手快,立即关火,将菜倒进白瓷盘中。
最后,她抓起一把刚切好的葱花,指尖一撒。
绿油油的碎叶如雨点般落在酱红的肉上。
色泽鲜明,香气扑鼻。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口水直冒。
蒸笼掀开的一瞬,一股白雾腾起,裹着蛋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