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内侧、腋下、肩胛骨之间、脚踝背面……
全是常人不会注意之处。
他甚至用宽大的衣袖做掩护,一边假意搀扶她,一边暗中拧掐。
这种阴损手段,正合他卑劣性情。
最后还是许怀谦看不过去,皱眉开口:“修远,差不多得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本无意干涉儿子私事,但如此明目张胆地折磨一个女子,实在有损家族体面。
何况还要赶路,若把人弄得太残,反倒耽误行程。
这一句劝说,纯粹出于实用考量,而非恻隐之心。
听见父亲发话,许凌云方才不甘心地收手。
他缓缓松开五指,看着沈茉腿上浮起的紫红印痕,嘴角竟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
但他仍觉不解气,嘴里嘟囔着:“爹,你不恨吗?”
他转头看向许怀谦,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趁现在能出气,为什么不狠狠教训她一顿?”
“那感觉真痛快,你要不要也试试?”
他说这话时近乎癫狂,像是已经沉浸于报复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许怀谦心头一动,目光扫过沈茉苍白的脸庞,确实有一瞬间的冲动掠过脑海。
他曾因她搅乱计划而心生杀意,也曾想亲自将她碾为尘土。
但转念却还是摇头,克制住了情绪。
他淡淡道:“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最要紧的是赶路,必须尽快赶到南平祄城。”
复仇可以慢,安全抵达才是当下第一要务。
说完,他叫了几个手下,语气沉稳却不容违抗:“过来,把沈茉和林沫抬起来带走。”
两名粗壮的汉子应声上前,动作粗鲁地架起两人。
林沫挣扎了一下,立刻被人捂住嘴,拖向门口。
沈茉已被掐得双腿发麻,无法站立,只能由人挟持着,踉跄前行。
夜风呼啸,吹动残破窗纸啪啪作响,像是为这场劫难敲响丧钟。
此时闭着眼的沈茉,心里早已把许凌云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这畜生下手真狠,那一巴掌不仅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还差点让她眼前一黑。
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连带着整个头颅都在剧烈地抽痛。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内心的愤怒和屈辱却像潮水般翻涌不止。
这男人从前在人前装得一副温文尔雅、孝顺体贴的模样,背地里却是这般阴狠毒辣的嘴脸!
想到自己曾真心实意地敬他为夫君,照顾他、维护他,如今却被如此践踏,沈茉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痛。
疼得她差点咬破嘴唇。
她用力抿住唇瓣,牙齿深陷进柔软的皮肉之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不敢哭出声,更不敢睁眼,生怕露出一丝破绽,引来更疯狂的殴打。
只能将所有的痛苦和愤恨压进心底最深处,一层一层地封存起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她必须活着,必须撑下去,为了孩子们,也为了将来那场迟早要到来的清算。
接下来一整天,两人都继续装晕。
林沫闭着眼,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真的失去了意识。
沈茉也一动不动地躺着,连睫毛都不敢轻易颤动一下。
她们互相用余光确认对方的状态,彼此心照不宣——不能暴露,不能轻举妄动。
屋子里闷热难耐,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和衣领。
可她们连抬手擦汗都不敢,只能任由汗珠滴落在破旧的草席上,留下一圈圈暗色的痕迹。
每一次脚步声靠近,她们的心跳都会骤然加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五个孩子哭着喊娘、喊奶奶,换来的只有呵斥和巴掌。
老三刚呜咽了一声“娘”,还没说完话,就被许家一个仆妇揪住头发狠狠拖倒在地。
那女人嘴里骂着:“小丧门星,嚎什么丧!再吵老子撕了你的嘴!”
老四吓得缩成一团,抱着妹妹躲在墙角,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老二想冲上去护弟妹,结果被许凌云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撞在墙上,半天爬不起来。
孩子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凄凉。
说饿了,不但没饭吃,还被毒打一顿,骂得狗血淋头。
最小的老六实在熬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我饿……”
话音未落,就被许怀谦身旁的一个粗使婆子拎起来扇了三个耳光。
孩子嘴角立刻渗出血丝,耳朵嗡鸣不止,整个人呆愣当场。
“饿?饿就给我去挑水劈柴!你们这群白吃饭的小杂种,还想等着人伺候?”
那婆子唾沫横飞地吼道。
他们原本吃的都是精细米面,喝的是温热汤羹,何时受过这种苦楚?
如今连一口粗粮都见不到,更别说热水热饭了。
原本娇生惯养的姐妹几个,现在一看见许家父子,浑身就忍不住发抖。
他们走路的脚步声一响,孩子们就会条件反射似的瑟缩在一起。
眼神里满是惊恐与无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曾经那个温暖和睦的家已经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恐惧和折磨。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爷爷也不再慈祥?
为何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视他们如草芥、如蝼蚁?
这天晚上歇息时,青霜抽泣着说了句“我想跟娘睡”。
小姑娘蜷缩在草堆上,声音颤抖而微弱,带着浓浓的委屈与思念。
她说完这句话,眼中泪光闪烁,伸出小手想要靠近沈茉的方向。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许凌云“啪”地扇了一耳光。
那一巴掌极重,直接打得青霜整个人偏过头去,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嘴巴磕到了地面,牙龈都被震出了血。
陈妈妈想上前拦,根本来不及。
她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只迈出一步,就被旁边的护卫猛地推搡倒地。
老人膝盖磕在硬石板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仍挣扎着要爬起来。
“少爷!使不得啊!她是您亲女儿啊!”
她嘶哑着嗓子哀求。
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的一瞥和一句冰冷的威胁:“再多嘴,明天就把你扔进井里。”
甜馨几个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直哆嗦。
她们紧紧搂住彼此,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