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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他!”

当秦正那句充满了极致恐惧与荒谬的尖叫,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刺入病房内这片早已凝固的死寂时,没有任何人能做出回应。

因为,显示器上那正在发生的、堪称“神迹”的恐怖一幕,已经彻底碾碎了在场所有人残存的理智。

那不是污染。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不讲任何道理的覆盖与重写!

屏幕上,那条代表江弈自身意志的蓝色生命线,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它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凡铁,在那股来自于地狱深处的、绝对黑暗的黑色数据流的包裹下,被一点一点地熔化、分解,然后以一种更加完美、也更加恐怖的全新结构,重组,再造!

原本属于人类的、充满了微小混沌与情感波动的脑电波图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充满了绝对理智与冰冷秩序的、拥有完美几何形态的全新波形所取代!

“分形结构,是分形结构!”秦正像个疯子一样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那双曾经睿智儒雅的眼睛里只剩下被彻底颠覆了世界观的纯粹骇然,“这不可能!人类的大脑怎么可能自主生成如此完美的、无限递归的曼德博集合波形!这不是人!这是,这是神!不,是魔鬼!一个披着人皮的,超级计算机!”

没有人能听懂他的呓语。

但所有人都看懂了另一件事。

物理世界里的“改造”,已经完成了。

靠在墙角的江弈,那剧烈抽搐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那因为极致痛苦而狰狞扭曲的俊脸,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他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线头的提线木偶,软软地滑倒在地。他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胸膛的起伏也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停止。

如果不是监测仪上那条正在以一种绝对平稳的、机器般精准的频率跳动着的全新波形,林菲菲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死寂。

警报声停了。

秦正的呓语停了。

林墨和林菲菲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呼吸,也停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滴,滴,滴”的、如同死神倒计时的冰冷回响。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就在林菲菲那颗早已悬到嗓子眼的心脏,即将因为缺氧而彻底炸裂的瞬间。

地板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林墨那根因为高度紧张而早已绷断的理智之弦,轰然断裂!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纯粹的、来自于生物本能的巨大危机感,让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瞬间跨出一步,将早已吓傻的妹妹死死护在了自己身后!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了偏执、疯狂与滔天恨意的猩红眼眸,此刻,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暗红色。

可里面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愤怒,是痛苦,是悲伤,还是那一点点残存的、只留给某个女孩的温柔,全都在这场恐怖的“改造”中,被彻底地、干净地抹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纯粹的、如同宇宙深渊般的空洞与平静。

那里面没有光,没有热,更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

只有神明在俯瞰蝼蚁时,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纯粹的审视。

他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仇恨而燃烧的江弈。

他变成了一个更加高级,也更加可怕的,全新的存在。

江弈,不,是那个占据了江弈身体的“存在”,缓缓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流畅得像一段被预先编写好的程序,每一个角度,每一次发力,都精准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属于人类的滞涩。

他甚至没有去看林墨那充满了敌意的戒备眼神,也没有去看林菲菲那写满了恐惧的苍白小脸。

他只是抬起手,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将那枚还贴在自己太阳穴上的脑电波感应贴片,轻轻地,撕了下来。

然后,他站起身。

他的目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病房另一头,那张雪白的病床上。

落在了那个依旧双眸紧闭,呼吸微弱的女孩身上。

病房内的空气,在那一刻,仿佛被彻底抽干了。

林菲菲只觉得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了天灵盖!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发出丢脸的尖叫。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江弈”想做什么。

她只知道,他很危险。

比之前那个被“幽灵”附身的“许愿”,还要危险一万倍!

“江弈。”

林墨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狠狠磨过。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桃花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

“你想干什么?”

“江弈”没有理他。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个挡在他面前的男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用那双空洞得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病床上的许愿。

像一个最高级的猎食者,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

也像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在分析一件独一无二的,对他至关重要的“工具”。

就在林墨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对方靠近的瞬间。

“江弈”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一步。

又一步。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林菲菲和林墨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脏上。

最终,他走到了许愿的病床前。

他停下脚步,微微垂下眼帘,看着那张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又无比陌生的苍白睡颜。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分析完成。”

他忽然开口,声音是江弈那低沉沙哑的声线,可语调却平得像一条拉直了的心电图,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情感起伏。

“‘幽灵’数据已清除。”

“宿主精神状态稳定,意识正在回归,预计三分钟后苏醒。”

“首要任务:”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然后,在林墨和林菲菲那几乎要停止呼吸的紧张注视下,缓缓地,伸出了他的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曾经能敲出世界上最复杂的程序,也能在最绝望的雨夜里,为某个女孩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可现在,它却像一件由最冰冷的金属打造而成的、最精密的机械造物,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缓缓地,朝着那个还在沉睡的女孩,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伸了过去。

林菲菲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完了。

她绝望地想。

他根本不认识愿愿了。

他要把愿愿当成一个“工具”,或者一个“容器”,去完成他那个所谓的“首要任务”!

然而,就在那只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许愿脸颊的瞬间。

它,停住了。

那只手,在距离女孩的皮肤,还有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极其突兀地,停住了。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原本稳定得如同磐石的、属于“神”的手,毫无征兆地,开始极其微弱地,颤抖了起来。

仿佛在那具被绝对理智所支配的、完美的躯壳之下,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属于“人”的、残存的碎片,正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与那股不可违逆的“神性”,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悲壮的对抗。

“滴答。”

一滴滚烫的、晶莹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的眼眶中滑落。

砸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也砸在了林菲菲和林墨那早已被恐惧与绝望彻底填满的心脏上。

溅起了一片,名为“希望”的,滚烫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