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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晨曦的微光穿透薄雾,为巍峨的京城镀上一层浅金。大理寺的官衙外,早起的差役正打着哈欠清扫着阶前落叶,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凉意。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在街角停下,沈演之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一夜未眠,眼底却无半分疲色,反而清亮得惊人。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帘,宋清沅并未下来,只是从里面递出一个温热的食盒。

“殿下忙了一夜,先垫垫肚子。审案子是力气活,也是耗神活,饿着肚子可不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柔软的暖意,驱散了清晨的寒气。

沈演之接过食盒,入手温润。他没有多言,只深深地看了车帘一眼,那一眼里,有信赖,有安心,也有一份不为外人道的柔情。他知道,她不仅仅是在关心他的身体,更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会处理好东宫的一切,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面对前方的风雨。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大理寺。那背影决绝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在清晨的寂静里,发出沉稳的回响。

大理寺正堂之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大理寺卿孙明哲坐在主位上,脸色比堂外的天色还要晦暗几分。他时不时地瞟一眼堂下跪着的那个青衫文士,心里叫苦不迭。

这李德裕自昨夜投案,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问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只说是被钱掌柜蒙骗,他身为魏王府幕僚,管教不严,愿意一力承担。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魏王,又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忠心护主的形象。

可孙明哲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哪能看不出这背后的凶险。这案子牵扯了两位皇子,一个不慎,他这个大理寺卿的乌纱帽都得跟着掉。

李德裕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算准了时间,这个时辰,牢里的钱掌柜应该已经“畏罪自尽”了。

只要钱掌柜一死,死无对证,他再把所有罪责揽下,魏王便能彻底脱身。至于他自己,魏王已经承诺,最多流放三年,便会想办法将他弄回来,到时候荣华富贵,更胜往昔。他闭着眼,静静等待着狱卒前来禀报那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孙明哲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只见太子沈演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孙明哲慌忙起身行礼。

沈演之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他,径直落在了李德裕的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李德裕也睁开了眼,他看着沈演之,脸上甚至挤出一个从容的微笑:“草民李德裕,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深夜至此,可是为了魏王殿下的案子?”

“正是。”沈演之走到孙明哲身旁,也不落座,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孤听说,李先生为了给魏王脱罪,主动来大理寺投案,真是好一出忠臣义士的戏码。”

“草民不敢。”李德裕垂下眼帘,“只是不忍王爷蒙受不白之冤。”

“不白之冤?”沈演之的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钱掌柜监守自盗,还攀诬主上,确实该死。想必李先生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后事吧?”

李德裕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太子会说得如此直白。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钱掌柜罪有应得,草民不才,确实已经想好了,待他伏法之后,会对其家人多加‘照拂’,也算是为王爷积些阴德。”他特意在“照拂”二字上加了重音,既是说给沈演之听,也是在提醒自己,一切尽在掌握。

“不必了。”沈演之的声音陡然转冷,“钱掌柜的家人,孤已经派人接走了。就不劳李先生费心了。”

李德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接走了?什么意思?他的心头第一次浮现出一丝不安。

“哦,对了,”沈演之仿佛才想起来一般,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在手中轻轻抛了抛,“孤来得匆忙,差点忘了正事。昨夜钱掌柜在牢里突发急症,梦中呓语,说了一些胡话。孤怕他病糊涂了,特意请人记录了下来,还让他按了手印。孙大人,李先生,你们二位,要不要一起听听,这钱掌柜的梦话,都说了些什么?”

李德裕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沈演之手中的那卷文书,那双一向自负从容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惊慌。梦话?怎么可能!他安排的人明明说万无一失!

孙明哲也是一头冷汗,他颤巍巍地接过文书,展开一看,只扫了一眼,手便抖得如同风中残叶。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句,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李德裕,你可知罪!”沈演之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德裕的心上。

“这……这是伪造的!”李德裕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你们!是你们屈打成招!钱掌柜早已被你们收买,这份供状做不得数!”他知道,此刻绝不能认。一旦认了,就是万劫不复。他必须反咬一口,将水搅浑。

“伪造?”沈演之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怜悯,“李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安排去让钱掌柜‘畏罪自尽’的两个狱卒,现在也在大理寺的偏牢里喝茶呢。他们对你的‘安排’,记得可清楚了。”

李德裕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精心策划的每一步,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怎么会……怎么会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你以为用一个死人,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保住你的主子?”沈演之向前一步,将那份供状扔在李德裕的面前,纸张散落一地,如同宣告他命运的判词。“李德裕,你太小看人心了。也太高看你的主子了。一个能毫不犹豫舍弃为他卖命十几年的奴才的人,你凭什么觉得,他日后会为你信守承诺?”

沈演之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李德裕最后的心理防线。是啊,他凭什么相信魏王?他自己不也是一枚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吗?他为之赌上一切的忠诚,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荒唐可笑。

“带他下去!”沈演之不再看他,只对孙明哲冷冷下令,“严加看管,在钱掌柜上堂作证之前,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孤不希望,大理寺的牢里,再有人‘畏罪自尽’了。”

最后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孙明哲吓得一个哆嗦,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