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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输了。在宋清沅走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了。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儿媳,用最温和的语气,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殿外,景明帝与沈演之的谈话也已结束。看到宋清沅出来,景明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如何?你母后可用膳了?”

宋清沅屈膝答道:“回父皇,母后许是乏了,还未曾用。但儿臣媳劝慰了几句,母后心情看着平复了些。想来歇一歇,便会好的。”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告状,又暗示了皇后已无大碍。景明帝闻言,心中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他点了点头,欣慰道:“难为你了。有你这样的儿媳,是演之的福气,也是皇家的福气。”

他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吧。让她静养便是。”

“是,儿臣(儿臣媳)告退。”

回东宫的路上,沈演之没有问殿内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握住了宋清沅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但他的掌心很暖。

“都解决了?”他问。

“嗯。”宋清沅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暂时解决了。我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也喂了一颗穿肠药。就看她,想吃哪一颗了。”

沈演之轻笑出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他的清沅,从不会让他失望。

坤宁宫的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太子与太子妃探望过后的第二天,宫里便传出消息,说皇后娘娘在太子妃的悉心劝慰下,已经开始进食,精神也好了许多。又过了两日,皇后便能下床走动,虽依旧清减,却已无大碍。

这番变化,落在朝中百官眼中,便生出了无数种解读。

有的人认为,这是太子与太子妃仁孝,顾全大局,主动安抚皇后,化解了帝王家的一场嫌隙,乃是国朝之幸。这部分人,大多是原本就心向东宫的。

有的人则认为,这是皇后手段高明,以退为进,既保全了自身,又让太子不敢做得太过,为日后留了余地。这部分人,多是些心思深沉、惯于揣摩上意的老臣。

还有少数人,尤其是与魏国公府有些牵扯的官员,则在暗中猜测,这是否是太子与皇后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魏王倒台已成定局,双方各退一步,保住皇家颜面,不再深究,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一时间,京城的政治风向变得有些微妙。那场因魏王谋逆案而起的滔天巨浪看似平息,水面之下,却有无数道暗流在悄然涌动。

东宫,书房。

宋清沅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精心修剪着一盆君子兰。这盆花养得极好,叶片肥厚油亮,错落有致。她剪去一片略有些发黄的底叶,动作专注而认真。

“魏国公府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她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沈演之正坐在她对面的书案后,翻看着一摞密报。他闻言,从卷宗中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娴静的背影上,眼神柔和。“很安静,安静得不太正常。”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密报,念道:“魏国公,也就是我们的国舅爷,自打二哥出事后,便一连上了三道请罪的折子。一道是为皇后教子无方请罪,一道是为魏王所行不端请罪,最后一道,是为自己治家不严、未能及时规劝魏王而请罪。言辞恳切,情真意切,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宋清沅轻哼了一声,剪下另一片枯叶。“演得一出好戏。他这是在告诉父皇,魏王做的事,是他自己的主意,与魏国公府无关。他这个做舅舅的,最多就是个失察之罪。”

“不止。”沈演之将密报放下,走到她身边,拿起她刚剪下的叶片看了看,“他还主动上缴了名下三成的产业,说是要充入国库,为魏王赎罪。父皇龙心大悦,不仅没有降罪,反而夸他深明大gyi,是国之栋梁。”

“噗嗤。”宋清沅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三成?他怕不是把那些明面上最不赚钱,甚至还在亏本的铺子田产交了出来吧?用一堆破烂,换一个‘深明大义’的美名,还顺便堵住了咱们的嘴。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确实很精明。”沈演之将叶片扔进一旁的竹篓里,“他这一手,等于是主动断尾求生。先把自己的姿态做足,让父皇找不到理由再对他发难。如此一来,我们手里那份关于魏国公府的账本,就成了烫手山芋。一旦拿出来,便不是在揭露罪行,倒像是在对一个已经‘认错’的忠臣,进行无情的政治追杀。父皇那一关,就过不去。”

宋清沅放下银剪,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看着他:“所以,皇后那日听了我的话,回去之后,立刻就和魏国公通了气。他们这是想明白了,硬碰硬不行,便跟我们玩起了阳谋。”

“是啊。”沈演之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姿态。我们若再揪着不放,就显得我们咄咄逼人,失了储君的气度。”

“那可不行。”宋清沅眼珠一转,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我好不容易才在父皇和百官面前,挣来一个‘贤良淑德、顾全大局’的好名声,可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破坏了。他们想当缩头乌龟,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沈演之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太子妃又有何高见?”

宋清沅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两个字:抚恤。

“抚恤?”沈演之不解。

“对,抚恤。”宋清沅放下笔,解释道,“魏王谋逆,毒杀弟妹,虽然是主谋,但底下总有许多被胁迫、被蒙蔽的无辜之人。比如,那个钱掌柜。父皇不是说他戴罪立功,可以从轻发落吗?还有他的家人,以及其他在此案中受到牵连的百姓,朝廷不是说要予以抚恤吗?”

沈演之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瞬间明白了宋清沅的意图。

宋清沅接着说道:“这么大的案子,抚恤的银钱,章程,总得有个说法。这事,按理说该由户部和礼部来办。

但是,我们可以向父皇请旨。就说,此事因东宫而起,我们心中有愧,愿意从东宫的私库里拿出一笔钱来,专门用于抚恤受害者。

同时,为了体现皇恩浩荡,也为了让魏王能安心在宗人府‘思过’,我们恳请父皇,让皇后娘娘与魏国公府,也一同参与到这次的抚恤事宜中来。”

她看着沈演之,眼睛亮晶晶的:“殿下,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沈演之几乎要抚掌大笑。

高,实在是高!

魏国公府刚刚才上缴了三成“不赚钱”的产业,博了个好名声。现在,东宫主动提出要抚恤受害者,还“好心”地邀请他们一起参加。他们能拒绝吗?

不能!他们刚刚才在皇帝面前表完忠心,说要为魏王赎罪。现在抚恤受害者的机会来了,他们若是不肯,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说明他们之前的“深明大gyi”全是装出来的?

可若是答应了,那就更有趣了。

第一,抚恤是要出真金白银的!魏国公府刚割完肉,现在又要让他们大出血,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第二,谁来主导这次抚恤?当然是东宫!他们参与进来,就等于是要听从东宫的调遣和安排。这等于是把脸凑过来,让东宫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抚恤的对象是谁?是魏王案的受害者!让加害者一方的亲属,去安抚受害者,这是何等的讽刺?每一次的抚恤,每一次的探望,都是在不断地提醒世人,魏王和他们魏国公府,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他们想让这件事尽快平息,东宫偏偏要让这件事人尽皆知,还要拉着他们一起,把这场戏唱得风风光光!

这哪里是抚恤,这分明是诛心!

“清沅,”沈演之握住她的手,由衷地赞叹道,“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魏国公若是知道你的这个主意,怕是连刚交上去的那三成产业,都想收回来了。”

宋清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叫投石问路。他们不是想当乌龟吗?我便往他们的龟壳上,再砸一块滚烫的石头,看他们还能不能缩得住。”

“好一个投石问路。”沈演之笑了,“这件事,我明日便在朝会上提出来。我倒要看看,国舅爷到时候,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魏国公那张铁青的脸。

然而,就在此时,林小树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殿下,娘娘,福总管让奴婢来传个话。”她喘着气说,“宫里……宫里来人了。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给您送东西来了。”

送东西?

宋清沅和沈演之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皇后不该是正在生闷气吗?怎么会突然派人送东西来?

“送的什么?”宋清沅问。

林小树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送来了……送来了两个美人。说是……怕娘娘您一个人照顾太子殿下太辛苦,特意为您挑选的,让您给殿下……开枝散叶。”

林小树的话音刚落,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前一刻还在为“抚恤”这一招诛心之计而相视而笑的两人,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开枝散叶”砸得有些发懵。

送两个美人来开枝散叶?

宋清沅简直要气笑了。皇后这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前脚刚被他们将了一军,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后脚不想着如何拆解困局,反倒用上了这种最上不得台面的后宅妇人手段?

这是觉得她宋清沅是个善妒的醋坛子,会因为两个女人就跟沈演之闹得天翻地覆,自乱阵脚?还是觉得沈演之是个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的昏聩之徒,会因此冷落了她这个太子妃?

未免也太小瞧他们了。

沈演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所谓的美人一眼,目光径直落在宋清沅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询问。他怕她误会,怕她因此而难过。

宋清沅却冲他安抚地眨了眨眼,那点子因皇后骚操作而起的薄怒,迅速被一种更为冷冽的算计所取代。她转过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端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

“皇后娘娘有心了。”她缓步走到门口,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两个垂首而立的女子身上。

不得不说,皇后的眼光确实毒辣。这两个女子,一个身着藕荷色罗裙,身段婀娜,眉眼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是我见犹怜的江南风致。另一个则穿着一身明艳的妃色宫装,容貌昳丽,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勾魂摄魄的媚态。环肥燕瘦,各具风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她们身后,那名掌事姑姑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宋清沅,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看好戏的意味,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东宫即将上演的夫妻失和、鸡飞狗跳的戏码。

“太子妃娘娘,”那姑姑屈了屈膝,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说了,殿下为国事操劳,您又刚经历惊吓,身边正需要人伺候。这两人都是娘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家世清白,性情温顺,最是懂得体贴人的。还望娘娘大度,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方不负陛下与娘娘的厚望。”

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既是关心太子,又是替皇家血脉着想,还顺便给她扣上了一顶“大度”的高帽子。她若是拒绝,便是不体恤夫君,不顾皇家子嗣,更是善妒不大度,对不起皇后的一番“苦心”。

宋清沅在心里冷笑一声。想看她的笑话?那可得看她愿不愿意配合了。

她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愠色,反而笑得愈发温婉和煦,亲自上前一步,拉住了那名掌事姑姑的手,亲热得像是自家姐妹。

“姑姑说得这是哪里话?皇后娘娘如此体恤我和殿下,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辜负娘娘的美意?”宋清沅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喜”和“感动”,“父皇和母后一直为殿下的子嗣忧心,我这做太子妃的,自然也是日夜记挂在心上。只是前些时日,魏王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我与殿下实在是无心他顾。如今好了,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为殿下寻来这样两位可人儿,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那掌事姑姑被宋清沅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她预想过宋清沅可能会暴怒,可能会冷嘲热讽,甚至可能会直接将人退回去,却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欣喜若狂”地全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