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爬到办公桌前时,时清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往常,这个时间,她都会为江祁煜准备咖啡,但今天,连咖啡杯都还整齐地倒扣在茶水间的托盘里。
整层办公楼都沉浸在忙碌的氛围中。
从早上八点开始,江祁煜的行程就排得满满当当,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见缝插针。
他三次匆匆经过时清的工位,定制西装的衣角带起一阵微风,却始终没有投来一个眼神。
时清机械地敲击着键盘,处理着那些无关紧要的报表。
他这样刻意的疏远,是在为昨晚的事感到愧疚吗?
下午五点,她突然烦躁的合上文件夹。
反正全公司都知道,她这个董事长助理不过是个虚衔。
京市俱乐部的瑜伽室,时清尝试做一个简单的转体动作,却因下身传来的不适而不得不停下。
她坐在木地板上,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手机里是姜珊刚发来的工作室装修进度照片。
翻翻朋友圈,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有自由而忙碌的生活,似乎只有她,被困在华丽的牢笼里……
——
地下车库的日光灯将白色宝马照得发亮。
当时清按下解锁键时,顾亭南正好从电梯间走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亚麻衬衫,领口微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爽。
时清看着顾亭南优雅地坐进副驾驶,他身上的古龙水散发着淡淡的乌木香气。
顾亭南系好安全带,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来接我,我拿的国际驾照,一直没去换……”
“没事。”时清目视前方,启动车子。
顾亭南报出餐厅地址时,修长的手指在导航屏幕上轻点,“主厨是我朋友,今晚的菜,都是他研发的新菜。”
夜色如墨,车内只余仪表盘的微光。
时清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路灯的光影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流转。
挡风玻璃上偶尔划过几滴夜雨,在霓虹映照下,如同坠落的星辰。
“说起来,”顾亭南突然开口,扭头看向时清,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下周五,京市大剧院有场《霓裳》舞剧数字化的首演。”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烫金请柬,金属光泽在昏暗光线中一闪,“制作方特意留了VIp席位。”
时清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蜿蜒的车流,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车载香氛的橙花气息里,混入了一丝请柬上淡淡的鎏金墨香。
顾亭南将请柬轻轻搁在桃木纹的中控台上:“公司正在筹建文化投资基金。”
他侧过身,剪影被窗外掠过的霓虹勾勒得格外深邃,“但我对传统Ip的现代化改编,始终缺少专业的评估维度。”
十字路口的红灯将车厢映成暗红色。
时清终于转头,目光扫过那张在阴影中依然醒目的请柬。
挡风玻璃上,雨滴渐渐连成蜿蜒的细流。
“我也不是专业的,帮不了你,”她的声音混着雨刷规律的声响,“不过,我可以推荐几位舞蹈学院的教授。”
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半分。
顾亭南收回请柬时,袖扣在仪表盘蓝光中划过一道银弧:“那就静候佳音了。”
他的尾音淹没在突然加剧的雨声中,而车载显示屏上,导航的终点正在一公里外闪烁。
棠卉餐厅门口
身着淡青色旗袍的领班将他们引进包厢。
走廊两侧陈列着珍贵的艺术品,但时清的目光被墙上闪闪发光的米其林三星认证吸引。
顾亭南殷勤地为她拉开座椅,菜品上来之前,先是一支红酒。
顾亭南端起酒杯轻晃,“这酒,我特意挑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不错。”
时清指尖轻抚杯沿,手腕微转间,绛红酒液在烛光下泛起琥珀光泽。
她垂眸轻嗅,随后浅啜一口,任由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蔓延。
“层次很丰富。”她评价道,黑莓与雪松的气息交织着淡淡烟草香,单宁柔顺得像是被时光精心打磨过。
顾亭南唇角微扬:“特意让酒窖提前三小时醒酒。”
他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出清脆声响,“我家老宅还藏着几支89年的,改日你若去港城,我们开一支。”
时清礼貌性地颔首,她爱喝,但是在外,从不贪杯,杯中的酒始终维持在三分之一刻度线。
身着旗袍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水晶盏里的松茸鸡汤还冒着热气。
当杏仁茶香官燕盏被端上时,时清擦拭着银匙边缘突然开口:“姜珊那个项目……”
顾亭南放下餐巾,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很有意思的项目,有发展空间……”
讲完,他忽然举杯,水晶杯折射的光斑在他眼底跳动,“有时候,我很羡慕姜珊,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时清微愣,这一刻,算是彻底明白了顾亭南今晚约她吃饭的心思,慌忙垂眸,端起酒杯,陪着细抿一口。
放下酒杯,她起身,“失陪一下。”
走廊的香氛系统散发着淡淡的晚香玉气息。
时清在转角处与白川迎面相遇,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她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哟,这不是……”白川搭在友人肩头的手突然僵住。
待时清走远,同伴用手肘撞他:“白少看直眼了?”
白川猛地掐灭烟头:“瞎说什么!”
那可是江祁煜的女人,时敬的妹妹。
他甩开同伴,大步追上去,想着去跟江祁煜打个招呼,顺便调侃他两句,却在包厢门前陡然刹住脚步。
透过侍者进出时短暂开启的门缝,他分明看见顾亭南正俯身为时清斟茶,那姿态亲昵得近乎暧昧。
白川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上走廊立柱。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扇已经合拢的雕花木门。
这他妈什么情况?
里面坐着的,居然不是江祁煜,而是那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顾亭南?
白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抽烟区,他连抽了三支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他盯着手机通讯录里“江祁煜”三个字,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未落。
“艹!”他猛吸一口烟,终于按下通话键。
电话接通得很快,听筒里传来江祁煜特有的冷质声线:“什么事。”
“江祁煜,”白川掸了掸烟灰,语气罕见地迟疑,“有个事,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搁在实木桌上的轻响。
白川能想象此刻江祁煜坐在办公桌前,眉峰微蹙的样子。
“有事说事,能不能痛快点?”果然,语气已经带着不耐。
白川把烟头碾灭:“时清妹妹在跟顾亭南吃饭。”他一口气说完,“就现在,棠卉的壹厅。”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白川甚至怀疑信号断了,直到听见一声极轻的,钢笔被折断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