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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天牢不透阳光,即便是白天也昏暗得很,全靠着前方引路的狱卒手中的火把才能照亮弯弯绕绕的空间。

越往深处走,空气便越稀薄,同时还弥漫着叫人嫌恶的不明气息。

谢士津不由地打了几个干呕。

“首辅大人,您没事吧?”狱卒回头看似关照,实则是担心谢士津真的吐了一地——还得他来打扫。

“无妨、无妨。”谢士津用手顺了顺胸口,又朝着狱卒挥挥手示意无碍,这才继续前行。

谢士津虽然身体不适,但却依旧忍不住暗暗感慨:

今非昔比啊!谢晨决辅佐丰顺帝二十余年,何其威风、何其尊贵,如今风烛残年却只能在天牢里苟且完仅剩不多的余生,而眼瞅着就是新年——他年后问斩,这怕是谢相谢大人这辈子,最不希望来临的年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留给自己心腹大臣的最后一丝体面,怕不也只是这一间单独看押的牢房。

“吱呀——”狱卒解开门锁,推开沉重的铁门后,自觉地退了下去。

角落里蓬头垢面的男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逆光而站的谢士津。

“谢大人。”谢士津率先开口。目光不着痕迹地将谢晨决打量了一遍:糊作一团的头发,被穿成灰色的白色囚服,但上面那个巨大的“囚”字依旧醒目。

“谢大人?”谢晨决讽刺的表情被凌乱的杂发遮挡住,声音也有些干涩沙哑,“如今您才是大燕唯一的‘谢大人’啊,如此称呼我这么个将死之人,真是……受宠若惊!”

谢士津走近谢晨决,蹲下身与他平视,毫不掩盖眼中的狼子野心:“我知道你不想死,因为我也不想死。”

谢晨决却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般,咯咯笑起来,这笑声叫听见的人都不受控制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你不想死?谋害皇嗣这等罪,你能活到今天,就该感谢上苍有好生之德,而不是贪心的还想去偷不属于你的寿命!”

谢士津心中一惊,面上那转瞬即逝的错愕却被谢晨决敏锐地捕捉到了。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这皇宫里,会对皇嗣下手的只有东宫,可是今天来找我的是你——太子没打算碰那孩子吧?您也已经……已经被踢出局了吧?”谢晨决眼中的笑意更深,也更瘆人,更疯狂,“风水轮流转,当初的孔从良,不也是这么被你们抛弃的吗?可是因祸得福,人家现在在皇陵,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再无性命之忧。”

二十年位相,果真非池中之物。如今在几乎万劫不复的局势下,也并无想受谢士津蛊惑而垂死挣扎的贪念。

“愿赌服输,我当年害裴恒的时候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这结果倒比我想得更好,只我一人性命,换谢家满门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和往后余生的平安,值得!”

谢士津却嗤笑出声:“愿赌服输?你这叫黔驴技穷,再无计可施地认栽罢了!‘往后余生的平安’?五年、十年、最多二十年,陛下就会厌烦!凭什么朝廷要养一个罪臣的家庭?凭你这个死无全尸的前丞相?”

“激将法对我来说,无用。”,谢晨决加重了最后两字,“我百年之后的事情,看他们的造化——但如今我还活着,能管一日就管一日,能护一日就护一日,任何会危及谢家的事情,我都不会涉猎。何况……”

“何况你我之间,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凭什么为你几句话,我就要去触碰些不该碰的?”

天牢里阴森湿冷,透过铁窗照进来的微弱的光,也只能徒劳地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光束。

二人就这样平静地对视、僵持、对峙。

“你甘心?”

“心甘情愿。”

“你不怕死?”

“人固有一死。”

“你不后悔?”

“义无反顾。”

谢士津终于沉默了——谢晨决铁了心要去赴死,甘之如饴地去了。他是不是万念俱灰?谢士津不知。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作罢。”谢士津缓缓站起身,语气也不再穷追猛打,“提前祝您,新年好。”

他转身离开这间单独的狱房,沿着漆黑的黑道缓缓走去。

“都这会了,估计谢士津已经从天牢里见过谢晨决出来了。”

裴府静室,四个人第一次齐聚一堂,虽然裴逸麟是躺着的。

听完燕彻执所说,林必安有些遗憾地说。

“没见到又能如何?你要去拦住谢家的马车还是拿着军牌去天牢?你昭霖虎符可命令不了禁军和天牢看守,谢士津的决狱司腰牌才有用。”燕彻执道。

林必安当然不服这话:“那任由他们见面?万一谢士津把谢晨决说动了,两个姓谢的合起伙来干坏事怎么办?”

“能干什么坏事?”赵明珠接嘴,“一个在牢里关了这么久的废相,全朝廷怕不是都避而远之,他要是还能有兴风作浪的本事,怕不是早就越狱跑了,还至于在牢里都吃不上个年夜饭?”

赵明珠和燕彻执两人一人一句怼得林必安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裴逸麟看着他涨红的脸,在紧张突兀的氛围里,有些“不合时宜”。

“好了好了,别欺负我们必安了。”

林必安得瑟地看了裴逸麟一眼,嘟囔道:“还是逸麟对我最好。”

赵明珠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燕彻执也收敛了方才的咄咄逼人,目光转向裴逸麟,带着些关切:“你刚醒还是少费神。谢士津那边,翻不起大浪。”

“就是翻起浪了,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是冲你们东宫去的。”

“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本宫当初为了你这条小命也是奔走忙碌,如今刚醒就翻脸不认人!”

静室之外,寒风依旧。但屋内几人却欢声笑语,因为好友的复苏而欣喜,气氛融洽。

裴川和赵明成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四人的嬉闹声,脸上也浮现笑意。

终于,他们转过头,看向一边的淑德夫人。

淑德夫人脸上的为难依旧存在,但却多了些许不舍,不舍破坏儿子的少年意气,破坏四人之间的情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