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窑之外,火把如龙,脚步声、犬吠声、兵甲碰撞声越来越近。
宇王的人马正进行地毯式搜索,逐渐合围这片废弃区域。
窑洞之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玉娘以最快的速度,用朱砂笔在温泉眼旁最大的那块平坦岩石上,绘制出“灵犀古契”皮卷上最核心的几个符文。
虽然材料简陋,时间仓促,但笔走龙蛇间,依旧透出一股古老神秘的气息。纳兰霏将火纹石置于符文中心,那石头似乎感应到地脉能量和符文之力,再次散发出温和而稳定的光芒。
“快,纳兰,静心凝神,尝试沟通火纹石,引导其能量注入符文!我会从旁协助,诵念古咒!”
玉娘语速极快,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纳兰霏立刻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火纹石上,闭目凝神,将全部意识沉入其中,努力引导那浩瀚的阳炎之力。
窑洞入口处,夸蚩与沈砚一左一右,死死守住那并不宽敞的洞口。
夸蚩手持铁棍,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沈砚则捡起一根木棍,双手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恐惧,却咬牙没有后退。
“在里面,发现他们了!”外面传来敌人的厉喝声。
瞬间,无数箭矢透过窑洞缝隙射入。
紧接着,数名黑衣人悍不畏死地试图冲入!
夸蚩发出一声怒吼,铁棍挥舞得虎虎生风,精准地格挡开箭矢,并将冲在最前的敌人砸翻在地。
“啊啊啊!”
沈砚尖叫着胡乱挥舞木棍,竟也阴差阳错地挡开了一两次攻击。但他更多的是依靠本能的恐惧在闪躲,险象环生。
“挡住,为她们争取时间!”夸蚩嘶吼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外面的敌人越来越多,攻击如同潮水般涌来。夸蚩再勇猛,独臂重伤之下,也渐感不支。一名敌人觑得空隙,一刀劈向夸蚩空门大开的右肋。
眼看就要得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缩在一旁的沈砚,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或许是看到夸蚩即将遇险,或许是洞内正在进行的仪式给了他一丝虚无的希望,他竟猛地扑了过去,用身体撞开了那名敌人。
“噗嗤!”刀锋划过沈砚的胳膊,鲜血直流,但他竟然真的救下了夸蚩。
“沈砚!”夸蚩一惊。
沈砚捂着流血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夹杂着痛苦与奇异的兴奋:“我…我做到了?”
但这短暂的勇武并未能改变战局。
更多的敌人涌来,眼看洞口就要失守。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光自窑洞内闪出,精准地刺穿了两名敌人的咽喉。
是玉娘!
她见洞口危急,不得不暂时中断诵念,拔剑来援。
有了玉娘的加入,压力稍减。但玉娘本就带伤,此刻强行运功,脸色更加苍白。
然而,敌人的高手终于赶到。
一名气息阴冷的小头目冷笑一声,手中淬毒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直取玉娘因伤势而稍显迟滞的咽喉。
这一击快、狠、准!
玉娘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无法避开。
“玉娘!!!”
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响起!
沈砚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刺向玉娘,所有的恐惧、犹豫、怯懦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恐和某种深沉的情感彻底冲垮。
他爆发出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猛地扑到玉娘身前。
“噗——!”
淬毒的匕首,深深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玉娘惊愕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具消瘦身躯,看着他胸口绽开的血花,看着他脸上那痛苦,却带着一丝解脱和满足的扭曲表情。
“沈…砚?”玉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沈砚张口,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他努力地想对玉娘露出一个笑容,却变得无比艰难:“玉…玉娘,对…对不起,如果…如果我早点懂得反抗家族,可…可能就不会造了这些罪孽。”
他用尽最后力气,颤抖地从怀里摸出那个原本装着皮卷、此刻已经空了的锦囊,塞到玉娘手中,气若游丝:“说来也是可笑,至今还…还没有送过你东西。此物能被那人珍藏,想必也不是凡物,你…你就勉强收下吧,我…我喜欢你…好想…”
他的话未能说完,眼神迅速涣散,头一歪,彻底倒在了玉娘的怀中,气息断绝。
“沈砚!!!”
玉娘抱着他尚存余温的身体,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泪水终于决堤。
然而,敌人不会给他们悲伤的时间,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
夸蚩奋力抵挡,但也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最危机的时刻。
窑洞内,纳兰霏身下的符文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火纹石光芒大盛,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顺着符文流淌,与温泉地脉之气交融,形成一个稳定的能量场,将整个窑洞内部笼罩。
玉娘怀中的那个空锦囊,似乎受到这能量的激发,竟然也散发出淡淡的、清凉安神的光晕,笼罩住玉娘,让她因悲伤和伤势而躁动的心绪瞬间平复了许多。
“成功了,能量通道稳定了!”玉娘猛地抬头,眼中悲恸化为决绝的寒光,“夸蚩,退进来!”
夸蚩闻言,立刻虚晃一招,踉跄退入窑洞内部那光芒笼罩的范围。
说也奇怪,那些追兵试图冲入光晕范围时,竟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柔和却坚定地推开,无法寸进。
似乎这初步形成的能量场,形成了一种暂时的保护。
窑洞内外,暂时形成了僵持。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僵持不会持续太久。宇王的主力,乃至石金刚,随时可能赶到。
纳兰霏依旧沉浸在引导之中,额头汗水淋漓。玉娘轻轻放下沈砚的尸身,擦去泪水,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她重新拿起朱砂笔,开始绘制下一步更复杂的符文。
最终的仪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