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深处。
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旖旎。
短暂的宣泄过后,巨大的空虚感潮水般淹没了端王,他非但没有丝毫畅快,反而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一种刻骨的寒意渗入骨髓。
他烦躁地挥开身边正欲继续殷勤讨好的娇艳美人,动作粗暴,毫不怜惜。
她们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嘤咛,带着未褪的错愕,大气不敢喘地退到阴影里。
温软诱人的喘息仿佛还残留耳畔,空气中仍弥漫着甜腻的脂粉香,他却只觉得那股香气腻得发慌,令人作呕。
端王目光阴鸷地扫过四周垂首恭立、大气不敢喘的下属。
在他眼中,每一张看似恭敬的脸,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虚伪的面具;每一次看似驯服的低眸回避,都像是藏着无声的算计。
这偌大的、富丽堂皇的屋子,一时间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发凉。
他猛地攥紧拳头,自己竟险些被楚望钧逼得乱了阵脚。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必须冷静,找到新的突破口,重创楚望,让他焦头烂额,再没有心思多管闲事!
楚望钧……楚望钧……
端王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脑中飞速盘算。此人心志如铁,权势、财富、美色……似乎都难以撼动他分毫,几乎无懈可击。
那么,楚望钧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闪电般窜入端王的脑海,让他阴郁的眼中迸发出了一丝精光。
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送入摄政王府的棋子——姜云湄!
这颗棋子,沉寂太久,传回的消息大多无关痛痒,价值寥寥无几,几乎让他忘了她的存在。
可他记得,前些时日隐约有密报提及,楚望钧似乎为她破例,允她住进了主院,甚至……在她病中颇为照拂?
一个此前被他嗤之以鼻、认为绝无可能的念头,涌上了心头:难道楚望钧对那个替身的重视,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个冷硬得像块万年寒铁、对送上门的绝色都不屑一顾的楚望钧,真会对一个性别都不对的赝品动了真心?
这个念头让端王既觉荒谬想笑,又抑制不住地有些兴奋起来。
若果真如此……
这颗废棋,岂非成了刺向楚望钧最意想不到、也最致命的一把毒刃?!
“去!”端王猛地从榻上直起身,胸膛微微起伏,声音难掩激动,“将姜云湄近期的所有动向记录,立刻给本王取来!”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恶念。
若真如他所想……那事情可就有趣至极了!
少倾。
端王独自坐在书房的阴影里,脸上的狂躁已渐渐沉静,仿佛多了几分专注。
他面前的檀木案几上,摆放着两份东西:
左边是刚刚呈上的、关于“姜云湄”近期动向的密报。
右边,则是一枚小巧玲珑的胭脂盒。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份关于“姜云湄”近期动向的密报。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
楚望钧虽因公务繁冗,前段时日多宿于书房,然对姜云湄的赏赐却从未间断,甚至愈发丰厚奇巧。各种绫罗绸缎、珠宝古玩如流水般送入,供其赏玩。
更耐人寻味的是,近段时日,二人几乎同寝同食,形影不离。楚望钧甚至默许她随意翻阅自己书房中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书册舆图,纵容她在旁磨墨添香……
种种迹象,皆指向一个事实——
楚望钧对这位妾室的宠爱,已远超寻常。放眼京中,有哪家妾室能长居主院?还能得到主人这般独宠。
可姜云湄并未借此传回多少真正核心的机密,是她愚钝不堪,接触不到?
还是……这枚棋子早已在温香软玉、权势熏染之下,生了异心,忘了自己真正的归属?
端王的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目光缓缓移向案几上旁边那枚小巧玲珑的胭脂盒。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挑开盒盖,露出内里几乎无味的香粉。
此物,并非胭脂。
而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引香,与“傀儡香”相辅相成,能剧烈诱发“傀儡香”毒性。
此引香本身近乎无毒无味,极难察觉,可一旦被身中“傀儡香”之人吸入,便会与潜伏体内的毒产生共鸣,诱发其毒性,惑乱中香者的心神,令其沉溺于癫狂幻象,最终狂性大发。
更狠的是,中毒者抗拒之心越盛,毒性反弹时的失控便越猛烈难抑,直至彻底沦陷。
一个阴损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傀儡香本是为了控制姜云湄,令其成瘾听话的枷锁。如今的情况,配上这引香,倒成了对付楚望钧的一把绝佳利器。
楚望钧如今不是看重那个女人吗?
那他定然会卸下所有防备,尤其在情动缠绵、耳鬓厮磨之际。
若是,在这引香中再掺入些许难以察觉的媚药,双重作用之下……
可以想象:当他正被勾得沉醉于温柔乡之际,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却骤然失控暴起伤人——如此近在咫尺的杀机,他楚望钧武功再高,又能躲得过几分?
啧,那场面,该是何等精彩!
即便他反应迅捷,能反应过来,仓促之下,也难免会挂彩受伤。
更妙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足以在他心底刻下最深的阴影,说不定……让他从此再也不能人道。
既然姜云湄这颗棋子不那么好用了,那他不介意将她彻底淬炼成一把刀!
人毕竟是楚望钧自己的妾室,事成之后,这件事怎么也查不到他端王头上!
紧接着,一道特殊的指令,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单向渠道,悄然传出了端王府,传入了深宫。
一名看似普通的宫女,在例行向各王府派送宫中份例时,依照指令,悄无声息地将一小包特制的混合香粉混入了送入摄政王府的那一批份例香粉之中。
那香粉的气息几乎无味,与王府常用的冷香混合,若非特殊手段刻意分辨,几乎难以察觉异样。
毒蛇,已悄然吐信,无声无息地游向了它的猎物。
而此刻的摄政王府,仍沉浸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