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位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喷都懒得喷了，有人都直接撸袖子准备动手时，却见沈昭昭怀里，突然“嗖”的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符纸小人儿。
这小人儿手脚俱全，速度极快的扑向还在那慷慨激昂、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季怜面前，旋即——
抡起它那纸片糊成的小胳膊，左右开弓！
“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丝毫不掺水分的大逼兜子，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季怜那张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人扇得原地转了半个圈，脸上瞬间浮现出两个小小的巴掌印！
就你话多！
就你拿老子黑历史到处哔哔！
欠抽！
另一边。
云婉儿原本正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极淡却不容错辨的受用弧度，季怜这番“仗义执言”，字字句句都搔到了她的痒处。
呵，即便青煊师兄往日人缘不错又如何？
在真正的“大义”和掌门师尊的威严面前，自然有明事理的弟子站出来，拥护她这个“受害者”，斥责那些“罔顾法纪”之人。
这种众星捧月、一切皆以她为中心的掌控感，让她十分畅快，连带着被顾玄宸那蠢货惹出的些许不快，都消散了不少。
可这片刻的惬意，却被那突然窜出的、碍眼的符箓给破坏了。
眼见季怜被当众扇了耳光，云婉儿唇角那点弧度瞬间敛去，眉头微蹙，露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声音清冷，带着一种维护宗门法度的庄严。
“昭昭师姐，掌门师尊在此，岂容你驱使这等邪物，放肆挑衅宗门威严？”
“今日，婉儿便就此僭越一回，替师尊清理师门！”
她字字句句扣着“宗门”、“法度”、“威严”，将自已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全然是为了宗门秩序，而非因她的那点私心。
言罢，她当下手腕一翻，一柄流光溢彩的灵剑便已握在手中。
在她看来，沈昭昭不过侥幸刚入金丹，与自已这筑基七重的差距并非天堑。
况且，区区一张符箓所化之物，能有多大能耐？
如今师尊就在身侧，正是她彰显实力、狠狠压下沈昭昭气焰的绝佳时机。
晏秋白不足为虑，那个令她心悸的男人也未现身，此时不打烂沈昭昭的脸，更待何时？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这灵州未来的顶端！
谁才是应该站在那个男人身侧、被小心呵护的人！
“争！”
争鸣声气，剑峰带着云婉儿十足的底气与狠厉，直劈向那碍事的符纸小人！
然而——
“咔嚓……嘣！”
预想中符箓被一剑劈散的场面并未出现。
她的剑锋甚至未能触及那纸片小人儿周身三寸，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紧接着，那柄凌霄真人亲手所赐的灵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竟从剑尖开始，寸寸断裂！
云婉儿面色倏然一惊，瞳孔骤缩。
这……怎么可能？！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符纸小人似乎被她这冒犯的举动惹恼了，看似随意地一甩它那纸片胳膊——
一道磅礴如山岳倾覆般的无形掌风，携着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威压，悍然拍至！
“砰！”
云婉儿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掼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阴冷潮湿的水牢石壁上，震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她瘫软在地，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心脉处传来针扎似的剧痛，灵力紊乱得几乎无法凝聚。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符箓？！
而更让云婉儿如坠冰窟的是，她身侧的凌霄真人，从始至终，竟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连一声呵斥，一次出手阻拦都没有！
剧烈的疼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云婉儿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实打实的身体折磨？
以往无论她做了什么，总有师尊或是顾玄宸挡在前面，所有的风雨都会有人为她遮挡，所有的烂摊子都会有人为她收拾。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已不过是想顺势立威，打压一下沈昭昭的气焰，怎么就会落到这般田地？
怎么就承受了这般从未有过的委屈和切肤之痛？
思及此，强烈的反差和真实的痛楚让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是因为伪装，而是源于一种混杂着疼痛、和巨大不解的崩溃。
她抬起泪眼，望向那一动不动的凌霄真人，声音里带着哭腔，也顾不上去维持那份惯常的、令人怜悯的娇弱，只剩下全然的委屈和难以置信：“师……尊？”
然而，此刻的凌霄真人，却仿佛全然听不见云婉儿那带着哭腔的呼唤。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那个悬浮在半空、巴掌大小的符纸小人。
从这小人儿出现，扇飞季怜，再到轻而易举震碎云婉儿的灵剑并将其重伤……这一系列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凌霄真人的心神之上。
不是因为那符箓展现出的、远超他理解的恐怖力量。
而是因为……那符箓身上，散发着一股他熟悉到刻入骨髓、却又遥远得仿佛隔世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
师尊的魂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做错了？
可，他只是按照师尊坐化前留下的预言，相信只要按照师尊指引的方向，找到那个命定之人，倾尽资源培养她。
届时，天衍宗能迎来璀璨未来，而他，也能卸下重担，心无旁骛地追寻大道，最终飞升。
他不懂什么宗门平衡之道，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
在他看来，世间万事，不过强弱之分，对错之判。
而师尊的话，就是最强的理，他只需要严格执行就好了。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凌霄真人看着那个符纸小人，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冷硬威严，他下意识地向前迈步，仿佛想要靠近那缕熟悉的气息，寻求一个指引。
在所有人惊愕万分的注视下，这位天衍宗的掌门，化神期的大能，竟直接掀了下摆，“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那个巴掌大的小人儿面前。
他抬起头，声音沉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喊出了石破天惊的两个字：“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