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若说公主接触最多的,恐怕只有煤球了。
但煤球身上有太多小安子的味道。
所以只能试一试。
钟听白留了一小部分官兵在城里寻找,其他人一并去了郊外,还有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青州治安可是很好的。那些偷鸡摸狗的都在城外。”钟听白暗藏得意,可没有一人有心情搭理他。
叶闻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不论他多么用力,也感受不到安好芯的一丝情绪。
他走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身前急切的一群人。
萧路在最前面。
姜季商随后。
许迦诺和小安子背着大包小包的药。虽然不明白叶闻人怎么知道安好芯受了重伤,但他们心中已经幻想了无数种情景。
忽然间,叶闻人停了下来。
他又能感觉到安好芯了!
睫毛微动,睁眼也变得那么吃力。
眼珠子轻轻转动,温纤染和那些黑衣人都不在了。
门口是一个乞丐的尸体。
哎……
本公主何以沦落至此啊。
过去多久了,这帮家伙再不来营救,本公主就要死了。
算了,安好芯想要活下去。
她用双臂支撑着身子,艰难地向门口爬去,身下的血混着枯草被拖出长长的痕迹。
黑靴踏停在眼前,那声音震动着黑暗,破晓已至,残破易碎的安好芯抬起头,与前来营救她的那些人看清了彼此的脸。
“公主!”萧路怒如狮吼也没有将众人的思绪扯回来。
他们都在消化自己所见到的场景,血淋淋的像一场梦。
萧路将安好芯抱起来,朝山下狂奔而去,许迦诺脚跟不着地地跟了上去。
小安子和姜季商相视一眼,身体也是不受控制地朝某个方向冲过去。
钟听白两眼一翻,几乎晕厥,还是官兵接住了他,“大人小心!”
勉强站直了身子,钟听白的脸比纸白:糟了,糟了!没命活了,三公主竟然在他所管辖的青州出了这样的事。
他宁愿自己被虐待成这样……
“快快快!”钟听白吩咐道:“竭尽全力救治公主!”
大家也一哄而散,经过还没有赶到破庙里的叶闻人身边。
那么匆匆,像影子掠过,让他看不真切。
他脚步沉重,踏了三十步才到破庙门口。
地上的血迹已经半干涸了,浓缩凝结成一湾不流动的暗红,宛如叶闻人此刻心中的血液。
他好像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原来那时他感觉到的,安好芯的愤怒是因为被人虐待致此。
像被抽去了魂魄,叶闻人形单影只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心头的内疚宛若荆棘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安好芯平躺在床,萧路失神地望着自己狂颤的血手。
许迦诺的睫毛上沾了泪珠,从尖端处滴落,她哑声道:“我要帮她脱衣服,你们出去吧。”
小安子顿在床边,紧握着安好芯的手,他也很想留下来,却因为某些原因,忍痛退了出去。
门外姜季商一拳砸在墙头,几近完美的手,即刻破皮出血。
很痛。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迦诺平复好情绪,拿出剪刀要剪开安好芯的衣服。
这时,安好芯睁眼,声音微不可闻地说:“许迦诺,你用灵珠啊……”
许迦诺一顿,甩了甩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他抹了把眼泪,拿出灵珠,却始终无法屏息凝神,反而眼泪流得更急了。
安好芯这样的平静,让人撕心裂肺地痛。
“啧……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你赶紧地……耽误了治疗,饶不了你。”安好芯又眯起了眼睛,她快要支撑不住了,牙已经咬碎了才坚持到现在。
许迦诺挂着泪的脸僵住了,他错愕地看着安好芯,仿佛她只是受了点很轻微的伤。
可是,明明她的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这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她怎么可以这样风轻云淡?
“你再不快点……我就要死了……”安好芯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
许迦诺这才从安好芯平静的声音中跳脱出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坐冥想,催动那莹蓝色的光。
一股浓烈的药味弥漫开,轻轻笼罩着安好芯。
他听叶闻人说安好芯可能受伤了,才突发奇想用药熏蒸这珠子。
这样除了这股神奇的力量,药也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整整六个时辰,珠子里存续的灵气全部回到安好芯体内。
安好芯的脸色好了些。
许迦诺却累得站不稳,靠在安好芯床头睡去。
等她再醒来时,是在陌生的房间里,侍女在身边小心伺候着。
他连滚带爬起身,拉开双扇门,穿着淡蓝色衣裙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站在院子里,萧路和姜季商伴其左右。
那一丝不苟的发髻是小安子为她梳的,煤球则亲昵地挨在她脚边。
许迦诺疾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安好芯的腿,抬头泪眼婆娑地说:“好了吗?”
安好芯的细眉拧出一股淡淡的烦意,“滚开。”
她的眼神提醒许迦诺,他是个男人。
许迦诺起身,兰花指擦了擦眼泪,欣喜中沾了失落,“太好了。”
“公主,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萧路已经准备好将伤害公主的人大卸八块。
安好芯想了想,温纤染要跟她玩游戏,那她就奉陪到底吧。
“今日休息,明日去万州。”她心里冷成一个黑洞,洞里的旋涡飞速旋转着。
什么成仙回归都不重要了,温纤染和凌霄她必须要亲自撕成碎片!
萧路不解,难道就这样算了?
姜季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泛起酸味。
行!
虽然站起来了,伤也应该还没有好吧,这么迫不及待又要去万州!
不过,他虽不满,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去为安好芯筹备行程了。
夜里,安好芯沐浴后,穿着轻薄的纱衣。
有沉沉的脚步声传来,她拉开了门。
是叶闻人。
他向安好芯行礼,跪了下来,低着头请罪:“臣叶闻人失职,让公主遭受痛苦,请公主降罪。”
这是做什么?
安好芯能感觉到叶闻人忽然间的疏离。
她嘴角轻轻弯起,冷淡道:“叶大人,本公主还要谢谢你来营救,你何罪之有。起来吧。”
说完,她将两扇门合上,把叶闻人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