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将抓来的药扔给温纤染,像是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般,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温纤染颤抖着手,抓起药包,躯体中漫开无尽的酸楚。
为什么安好芯受伤后,就有人悉心照顾她,担心她。
而同样是受伤,甚至更惨烈,她却只能躲在废弃的农舍中自我舔舐。
连她之前还亲手照顾过的凌霄都这样冷漠。
“我很讨厌吗?”
她起身,挪动脚步,拖着身子走到院子里,将废柴聚拢,又在墙边捡了个沾满腥土的破瓦罐。
她忽然笑了,笑得阴森恐怖,像个疯子。
凌霄等她笑完,问道:“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温纤染双目空洞,轻飘飘的声音像来自游魂。
“你放心吧,安好芯可是公主,我之所以敢这样对她,是因为有人授意。”
凌霄对她的鬼话也是半信半疑。
“你最好是照顾好我。我是他们的棋子,很多事情只能我出面做,而你不行。已经有人逼太子来抓你了。你若是冲动,会给太子惹麻烦。”
温纤染的声音极轻,很快被夜风吹散,但却精准地笼罩着凌霄的心。
“我去熬药。”
说完,身材高大雄壮的武痴剑客,真在院子里干起了细活。
万州界。
萧路被城门口的官兵拦了下来,“万州有疫,只进不出!”
有疫?
安好芯下了马车,朝城中踮脚了望,只能看见穿着疫袍的人穿行在街道上。
“别去了。”姜季商拦在她身前,又冲萧路递了个眼色。
“对,小姐千金之躯,不能进入。”萧路态度坚决,一张脸严肃而冰冷。
安好芯可不爱听这话,她主动拉着许迦诺的袖子,将他扯到自己身边,许迦诺趁势撞在安好芯身上。
安好芯眼角发出弯刀一般的光,却碍于当前形势,没有责备他。
“万州有疫情,我们有医娘,正好。”安好芯毫无顾虑道。
这回,小安子也上前阻止:“小姐,不可。若小姐再出什么事,夫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煤球倒是觉得无所谓:公主有灵力,你们这些人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能有什么后果。
“这样吧,我和许迦诺去,你们都回去吧。”安好芯想了想,她自己要闯万州,不能拉这些人一起。
“……”
姜季商一听,火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大家一路同行,现在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把你们两个妇道人家丢下?”
安好芯把煤球抱进自己怀里,小安子双手空空,深隐焦灼,“小姐,我也去。”
“就是因为东方零在里面,所以你就不管不顾了吧!”
姜季商见安好芯任性妄为,竟然要抱着猫进城,他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空气静止一瞬,刹那间又恢复流动。
安好芯说:“对啊,我来万州就是因为东方零在这里啊?你不知道吗?嚷什么嚷?”
姜季商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一开始就知道,但还是义愤填膺。
这时,叶闻人下车,默默地走了过来。
姜季商就像找到了帮手,“老叶,你说说她,有疫她还要去!真是没救了!”
嘁。
安好芯暗自嘲笑姜季商。
他以为的叶闻人现在是个唯命是从的叶闻人,怎么会帮他说话。
“我和萧路,带着许夫人进去。其他人返回俞城,我会想办法把东方大人的消息传出来。”
叶闻人会很快想到解决办法。
但他也知道,安好芯不会采纳。
“不行!”果然,安好芯厉声拒绝,她直接说出最后决定:“我,小安子,萧路,叶闻人,许迦诺一起进去!姜季商你返回俞城!”
姜季商如遭雷劈。
凭什么?
搞排斥是吧!
“为什么!安好芯你什么意思!”
姜季商胸口一痛,又回想起小时候被安好芯看不起的事。
“你说清楚……”
“万州有疫,本小姐不能不管,萧路和叶闻人都是朝廷的人,小安子是本小姐的人,许迦诺是医娘,本小姐请她去医治,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没问题!
专门把他一个人排除在外!
“那本少爷算什么?”他捏着玉扇,发誓要是安好芯这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这辈子都不再搭理安好芯了!
“我怎么知道你算什么。”安好芯自觉莫名其妙。
这事儿危险,姜季商一个与朝廷无关的人没必要去冒险。
“安好芯你好得很……”
姜季商手里的扇子硌得他的掌心生疼。
“这些日子我陪着你,你竟然视我如草芥,根本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原来他在纠结这个。
安好芯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这里面危险。我们视而不见搞不好是要被杀头的,你不一样,你不必明知危险还要冒险。”
姜季商心情回暖,缓缓冒着轻烟,他嘴硬地说:“你把去见东方零的私心说得真高尚。”
他哪知他这句话耗尽了安好芯所有的耐心。
她走过去,一把揪起姜季商的衣经,力气大得差点把七尺男儿提起来。
姜季商错愕不已。
他是见过安好芯发疯的,完全不像她平日里那般美艳动人,像个阴鸷女鬼。
“你话很多啊。你要闲着没事干就在外面侯着,等许迦诺开出药方后,将药买回来,送进城里救济。”
说完,她愤然松开姜季商,凌厉的目光扫过姜季商发蒙的脸。
这样也好。
姜季商理好了衣服,得知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他心头好受一些。
可是,他根本不想一个人待在外面。
他走向城门侍卫,神情傲然地询问道:“现在可有有效的良方?可有短缺的物资?报上来,本公子一一负责就是了。”
侍卫相视一眼,驱逐道:“哪里来的失心疯,再不滚就抓进去充当劳役!”
安好芯瞧着那自以为是的姜季商,带着小安子他们朝城内走去。
“喂!”姜季商欲跟上去,却被官兵拦在城外。
坚决不能放这人进去捣乱。
“你们让开,我跟他们是一道的!”姜季商急眼了。
侍卫见他推搡,将刀拔出一截,威胁道:“再不走就地正法!”
“安好芯!”
“老叶!”
他在城门口喊着,并无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