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夕阳晚照。
二十八岁的叶开礼,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显得身形愈发挺拔苍劲,像凛凛秋风下直冲云霄的一棵松。
这个年纪的男人,已彻底褪去少年的青涩,却又没有中年男人历经风雨后的沧桑,最是意气风发。
反观站在香樟树下抽烟的叶江,三十六岁,临近不惑之年,少时成名,功名利禄已尝遍,风霜雨雪披了一身,沧桑尽显。
温如许将目光从香樟树下收回,移向身旁,看着叶开礼清俊硬朗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八岁的叶江。
其实他们叔侄俩挺像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温如许没见过叶开礼的爸爸,不知道他爸长什么样,但就她所看到的,她感觉叶开礼和叶江真的很像,性格七分像,外貌三分像。
最像的还是性格,尤其是叶开礼身上那股子偏执狠戾劲儿,和叶江简直如出一辙。
凛冽秋风吹得光影晃动,斑驳光线在青年男人脸上明灭闪烁,勾勒得男人轮廓刚硬的脸更加俊逸迷人。
这一瞬间,二十八岁的叶开礼,与二十八岁的叶江重叠了。
温如许看得有些发愣,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是那个高调张扬追求她的叶家小少爷,还是阴鸷狠戾禁锢她的叶家三公子?
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前的人被雾模糊了脸。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一句久违又熟悉的话:“温如许,我能追你吗?”
这句话,像是穿透九年光阴的一支利箭,携裹着九年的辛酸苦辣,再次射中她眉心,将她拽回到了九年前。
那年她刚上大学,金秋十月的黄昏,桀骜不驯的叶家小少爷,嚣张狂妄地把她堵在校园林荫道上,高调地向她表白。
她深知地位悬殊,不敢奢望灰姑娘与王子的浪漫故事,所以拒绝了。
大概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也或许是因为她的拒绝,挑战了叶家小少爷的权威,让一向众星捧月的叶少爷在众人面前丢了份儿。
之后长达一年的纠缠和胁迫,让她不得不妥协。
无奈之下,她只能答应叶开礼的要求。
而这一答应,便导致她陷入更深的纠缠。
回过神来,温如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兜兜转转八年,黄粱一梦的场景再次出现。
她看着叶开礼,嘴角勾起,无声地笑了下,笑得讥讽又冷淡。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逆着长风和斜阳,头也不回地离开。
徒留叶江、叶开礼,叔侄俩一南一北干站着。
叶开礼点了根烟,主动走到叶江面前,欠欠儿地笑道:“现在三叔跟我一样了,也不被她待见。”
叶江勾起一边嘴角,笑得又冷又痞:“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叶开礼夹着烟的手伸向一旁,弹了弹烟灰,挑衅地笑了声:“我只是与三叔产生了共鸣,同情三叔。”
叶江抬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下:“还是同情一下你自己吧,三叔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虽不至于六亲不认,但是教育晚辈绝不手软,到时候别来我跟前哭。”
叶开礼拂了拂被叶江拍过的肩,笑着反击:“放心,我一定不会到三叔坟前哭。”
傅宗阳、顾景深、叶封侯,这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油子,跟着叶江到了医院后,怕被叶江的怒火波及,一直没下车。
三人识趣地龟缩在车里观望,直到叶开礼走到了叶江面前,眼看着叔侄俩大有一言不合就干起来的架势,三人这才从车里下来。
叶封侯快步上前揽住叶开礼的肩,揽着他往一旁走:“你小子,半年多不见,又野去哪儿了?”
叶开礼跟叶江有仇,但是跟叶封侯却没有任何矛盾,因而笑着回:“我还能去哪儿,在外面讨生活呗。
哪像四叔,您整天在北城过着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生活,也不管侄儿在外面忍饥挨饿。”
叶封侯在他肩上拍了拍:“得,跟四叔哭穷呢,说吧,要多少钱,投哪个项目?”
叔侄俩肩并肩,一边说一边走向前面的绿化带。
傅宗阳走到叶江旁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当年确实是你不对,开礼耿耿于怀很正常。
你当叔的,又是他亲叔,做出这样的事,不怪他恨你。
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你终归欠了他。”
叶江冷嗤一声,语气冷冽地说:“要不要我把命给他?”
傅宗阳:“哎你,叶老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叶江眼神一凛:“少在我跟前说屁话!”
顾景深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晚上我做东,湘江阁一醉方休。”
说着话,顾景深把傅宗阳拉走。
走出几米后,顾景深低声说:“你丫的是不是抽风了,你明知道叶三儿跟叶开礼,叔侄俩斗得跟九龙夺嫡似的,你去劝什么?”
傅宗阳:“我还不是为了他好?原本叶开礼很敬重他,对他比对自己亲爸还要亲。
就因为他强行从叶开礼手里抢走温如许,导致叶开礼恨他恨到现在。
而温如许也不见得多喜欢他,估计都恨死他了,毕竟人姑娘拼了命也要离开他,对他能有爱吗?”
顾景深:“你管她爱不爱,叶三儿喜欢就行。”
傅宗阳叹了声:“唉,你说他这是何必呢?”
顾景深感慨地说了句:“叶三儿的心思,比海还要深,咱们谁也猜不透。”
傅宗阳:“我其实是想劝他放手,让他干脆成全叶开礼,满足叶开礼一直没有得到温如许的心愿。
至于叶开礼能不能追到温如许,那就是叶开礼的本事了。”
顾景深朝傅宗阳竖起大拇指:“哥们儿你真勇!竟然还想跟叶三儿说这些话,得亏我及时把你拉走了,否则你今天就躺这儿了!”
傅宗阳笑了声:“叶老三心思太敏锐了,在我没开口就已经看出了意图,直接阻断了我的话。”
顾景深:“不然你以为他能走到现在?就凭他那副嚣张劲儿,早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在所有人都远离叶江后,阎浩默默地走到叶江身旁,一句话不说,只是沉默地守着他。
叶江看了他眼:“怎么,你也想劝我?”
阎浩:“我不劝三哥。”
叶江:“不劝你来干什么?滚远点!”
阎浩默默地看了叶江几秒,人机般开口:“三哥,其实许许也很爱你。”
“哦?”叶江挑了下眉,嘴角隐隐翘起,“她和你说的?”
阎浩:“她没和我说过,但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