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的哭嚎声在死寂的村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也引来了更多躲在门缝后惊恐窥探的目光。
饲魔人……他们竟然将巢穴安在了戏楼,利用玉瑶的怨念和那片极阴之地兴风作浪!
“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下去了!”我攥紧了拳头。
玉瑶已经够苦了,死后魂魄不得安宁,还要被这些邪魔外道利用,制造恐慌,戕害生灵!
墨玄脸色冰冷,周身气息虽然内敛,却散发出一种实质般的寒意。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是制造混乱。”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房屋,直射戏楼方向,“如此大张旗鼓,更像是在……‘布饵’。”
“布饵?”我一怔。
“饲魔人以负面情绪和魂魄为食,也擅长炼制各种邪物。”
墨玄解释道,“如此浓郁的怨气和恐惧,对他们而言是盛宴,也可能是在炼制某种需要大量生魂或极阴怨力为引的邪门东西。
那个法师,或许就是第一个祭品。”
祭品?!我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真是这样,那村里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村民,岂不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甚至……他们可能还想引出我们这些身怀特殊气息的“大鱼”!
“必须阻止他们!”我语气斩钉截铁。
无论是为了玉瑶,为了村民,还是为了我们自己,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直接硬闯并非上策。”常清云巨大的头颅微微摆动,竖瞳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敌暗我明,且对方手段诡异,擅用幻象。
我们状态未复,贸然闯入,恐中埋伏。”
黄老也连连点头:“是啊,三姑娘,咱们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墨玄沉默片刻,开口道:“先回祖屋,借助地脉节点恢复,同时探查清楚对方虚实。”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
我们不再理会村里那些惊恐的目光,快速穿过死寂的街道,朝着村尾司家祖屋的方向行去。
越靠近祖屋,空气中那股令人不适的香火味和死寂感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带着淡淡悲伤和残破的气息。
当那座几乎化为废墟的老屋出现在眼前时,我心中百感交集。
离开时仓皇,归来时,依旧前途未卜。
祖屋比我离开时更加破败,大半屋顶坍塌,墙壁上满是裂痕和焦黑的痕迹,昭示着之前那场大战的惨烈。
但奇怪的是,院子里和残存的屋舍内,却异常“干净”,没有鸟兽筑巢,也没有杂草丛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着。
墨玄走到祖屋中央原本堂屋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一片空地和一个巨大的坑洞。
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面,闭目感知。
“地脉节点还在,虽受震荡,但本源未损。”他睁开眼,看向我。
“此地残存的‘契约’之力与你的血脉共鸣,形成了天然屏障,等闲邪祟不敢靠近,倒是暂时安全的栖身之所。”
他指挥着我们,在相对完好的西侧厢房角落清理出一小块地方。
常清云盘踞在院子废墟中,借助残存的地气恢复,同时警戒外围。
黄老则负责在祖屋范围内布置一些简单的预警小法术。
安顿下来后,墨玄取出剩余的炎阳泉水和至阴真水,开始运功,进一步化解体内残余的血咒。
金光与黑气在他体表隐隐流转,过程显然并不轻松。
我则盘膝坐下,尝试沟通祖屋地脉。
当我的精神力与脚下大地连接的那一刻,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暖流缓缓涌入体内。
这力量远不如白山深处精纯磅礴,却带着一种“家”的归属感,温和地滋养着我干涸的经脉,连那诅咒反噬带来的阴寒似乎都被冲淡了一丝。
眉心的“门钥”也传来舒适的悸动。
在这里恢复,效果果然比在外面好上数倍。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夜幕悄然降临,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整个黑水峪村被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笼罩。
突然,一阵极其诡异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村子西头传了过来!
不是唱戏,而是……缥缈虚幻的哭泣声、尖笑声,夹杂着沉闷的、如同丧钟般的锣鼓点!
声音扭曲失真,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
来了!饲魔人又开始“做法”了!
我们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墨玄眸中血咒残留的红光一闪而逝,气息比白天又强盛了一分。
我体内的力量也恢复了大半,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行动之力。
“去看看。”墨玄站起身,动作间已不见太多迟滞。
我们悄然离开祖屋,借着夜色和残垣断壁的掩护,朝着戏楼方向潜行。
越靠近,那诡异的声音就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的香火味和死寂感也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纸钱燃烧后的灰烬气味。
戏楼所在的荒地,此刻被一层薄薄的、不自然的灰雾笼罩着,视线受阻。
透过雾气,能隐约看到戏楼的轮廓,以及……影影绰绰的、穿着红绿古代兵丁服饰、脸上涂得煞白、面无表情的“人”影,在荒地上僵硬地巡逻、飘荡!
纸人阴兵!
它们动作呆板,如同提线木偶,但数量不少,粗略看去就有二三十个,将整个戏楼废墟围得水泄不通。
它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阴气和死寂,眼眶处是两个空洞的黑点,仿佛能吞噬光线。
而在戏楼那残破的舞台上,景象更加诡异!
几个穿着宽大黑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围着一个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瓦盆,低声吟诵着晦涩拗口的咒文。
瓦盆中燃烧的似乎不是普通燃料,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舞台下方,跪着十几个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的村民!他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对着舞台方向不断叩拜,口中喃喃着听不清的呓语。
而在舞台最中央,那股我最熟悉的、冰冷而怨毒的气息——玉瑶的残魂,被一股强大的、带着污秽气息的黑色锁链紧紧束缚着,悬浮在半空!
她痛苦地挣扎着,那身残破的水红戏服在绿色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怨气正被那瓦盆和饲魔人的咒文强行抽取、转化,注入到那些巡逻的纸人阴兵体内!
他们果然在利用玉瑶炼制邪物!那些村民,恐怕就是他们用来增强怨念和恐惧的“养料”!
看到玉瑶受苦的样子,我心头怒火翻腾,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冷静。”墨玄冰冷的手按在我肩膀上,一股寒意让我躁动的气血稍稍平复。
“硬闯救不了她,只会打草惊蛇,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场地:“三个饲魔人,实力不算顶尖,但手段诡异。
那些纸人阴兵核心是玉瑶的怨气,寻常攻击效果不大,需先破其核心,或者……切断他们与玉瑶之间的联系。”
“怎么做?”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
墨玄看向我,眼神深邃:“你的力量,与玉瑶同源,或许能干扰甚至暂时切断那股控制她的锁链。
我和常清云负责牵制饲魔人和阴兵,黄老寻找机会解救那些被控制的村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打断仪式,救出玉瑶。
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
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目光再次投向舞台上那痛苦挣扎的熟悉身影,心中默念:玉瑶,再坚持一下,姐姐来救你了!
墨玄与常清云对视一眼,常清云巨大的身躯缓缓潜入阴影,朝着戏楼侧后方迂回。
墨玄则对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准备好。
就在舞台上一个饲魔人举起一个黑色骨铃,似乎要进行下一步关键仪式的瞬间——
墨玄动了!
他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舞台正前方,袖袍一拂,一股凝练至极的黑色妖力如同风暴般席卷向那三个饲魔人!
“敌袭!”为首的饲魔人发出一声沙哑的惊叫,手中骨铃猛地摇响!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带着扰乱心神的力量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舞台周围的纸人阴兵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空洞的眼眶齐刷刷转向墨玄,发出无声的嘶吼,挥舞着纸质的兵器,如同潮水般向他涌去!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藏身处跃出,将全部精神力集中,沟通眉心的“门钥”,引动体内那与玉瑶同源的血脉之力,化作一道纯净的、带着安抚与呼唤意味的赤金色流光,径直射向束缚着玉瑶的那道黑色锁链!
“玉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