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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网游动漫 > 重生汉灵帝:开局斩十常侍 > 第11章 卢植忧谗畏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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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殿那场堪称风波跌宕的大朝会,如同在洛阳这潭深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久久未息。皇帝刘宏对皇甫嵩那近乎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超规格的封赏,如同一道强烈的政治信号,暂时压下了市井间关于“功高震主”的窃窃私语,也让许多观望者重新评估着风向。

然而,处于风暴眼另一核心的司空卢植,却并未因此而感到丝毫轻松。与皇甫嵩府邸刻意营造的低调不同,卢植的司空府,是真正意义上的门庭冷落。并非无人拜访,而是主人以身体不适、潜心着书为由,婉拒了绝大多数访客,尤其是那些昔日里往来密切的门生故吏。

司空府的书房,比皇甫嵩的书房更显清雅。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式竹简、帛书,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和淡淡樟木气息。卢植并未穿着司空官袍,只是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衫,坐在书案之后。案上,摊开着一卷他正在注释的《尚书》,旁边堆着几叠写满细密字迹的稿纸。

他的面容比之凯旋时清减了不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眼神也不复以往的清亮锐利,反而时常显得有些恍惚和出神。手中的笔提起良久,却迟迟未能落下,一滴浓墨悄然滴落在素白的稿纸上,晕开一团刺眼的污迹,他也浑然未觉。

“老师,”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是他的入室弟子,如今在尚书台担任郎官的孙乾(字公佑)。孙乾端着茶盏,看着老师这般模样,脸上满是担忧,“您已连续数日未曾好好歇息了,不若先用些茶汤,稍事休息?”

卢植这才恍然回神,看着纸上的墨渍,轻轻叹了口气,将笔搁下。“是公佑啊,进来吧。”

孙乾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一角,看着卢植憔悴的面容,忍不住道:“老师,陛下日前在朝堂上已然明言,对您与皇甫公信重有加,并厚加赏赐。流言已息,您……您又何必如此忧心忡忡,闭门谢客?如今府外不知情者,恐还以为……”

“还以为我卢植恃宠而骄,或者心中有鬼,是吗?”卢植接口道,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孙乾语塞,他确实听到了一些这样的风言风语。

卢植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丛在秋风中摇曳的修竹,声音低沉而充满疲惫:“公佑,你只知陛下信重,可知这‘信重’二字,重逾千钧啊。”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以敦厚稳重着称的弟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陛下英明神武,非常人之君。其心思之深,虑事之远,远超你我想象。日前德阳殿上,陛下对义真兄那般维护,固然是出于公心,稳定大局。但你我岂能因此便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老师的意思是……”

“陛下越是信重,我等越需谨言慎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卢植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陛下能赐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亦能……收回一切。今日之荣宠,源于往日之功绩与忠诚。若他日行差踏错,授人以柄,今日之荣宠,便是明日之罪证!”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可知,为何我要闭门谢客,尤其疏远那些门生故吏?”

孙乾若有所悟:“老师是怕……结党之嫌?”

“不错!”卢植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之色,“此次流言,除了针对我与义真兄之功高,更险恶之处,便在于提及我二人‘门生故吏遍天下’!此乃诛心之论!我卢植一生,致力于经学,教诲弟子,只为传承圣人之道,为国育才,从未有结党营私之念。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我门下弟子众多,其中不乏在朝在野担任要职者,即便我无心,在外人看来,这便是一股庞大的势力!一股足以让君王侧目的势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无奈:“陛下虽明言不信流言,但身为臣子,岂能不自省?岂能不避嫌?若我依旧与门生故吏往来密切,宴饮不断,落在陛下眼中,落在那些御史暗行眼中,会作何想?是否会认为我卢植倚仗帝宠,暗中串联,巩固势力?届时,纵有百口,亦难辩清白!”

孙乾听得冷汗涔涔而下,他这才意识到,老师闭门着书的背后,竟有着如此深沉的忧虑和不得已的苦衷。这并非矫情,而是在凶险的政治斗争中,一种极其谨慎的自我保护。

“故而,”卢植走回书案前,抚摸着那卷《尚书》,语气萧索,“着书立说,远离权势纷争,方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既能向陛下表明我志不在权位,无心经营势力,亦能……求得内心片刻安宁。”

他看向孙乾,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公佑,你在尚书台任职,位置关键,更需谨言慎行。日后若非公务,尽量少来为师府上。与其他同门……也需保持距离,莫要授人以口实。”

“老师……”孙乾心中酸楚,他知道老师此举,几乎是要自断其多年来在士林中经营的人脉和影响力,这是一种巨大的牺牲。

“不必为我惋惜。”卢植摆了摆手,神情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深的疲惫,“我年事已高,经此一事,更是心力交瘁。这朝堂纷争,非我所长,亦非我所愿。若能借此机会,退居林下,将毕生所学着书立说,传于后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他这话语中,已经流露出了明显的退隐之意。比起皇甫嵩那以退为进的请辞,卢植的退意,似乎更加真切,更像是一种对现实失望后的本能逃避。

然而,就在孙乾准备告退,让老师静心休养时,一名府中老仆却匆匆来到书房门外,恭敬地禀报道:“主公,府外有客来访。”

卢植眉头微蹙,有些不悦:“不是说了,近日我身体不适,闭门着书,不见外客吗?”

老仆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来客……是荀仆射(荀彧)。”

荀彧?

卢植和孙乾都是一怔。荀彧如今是尚书仆射,深得皇帝信重,是朝中名副其实的“隐相”,地位举足轻重。他亲自来访,意义非同一般。

卢植沉吟片刻,对孙乾道:“公佑,你先从侧门回去吧。”

“是,老师。”孙乾会意,知道老师与荀彧有机密要谈,立刻躬身退下。

卢植整理了一下衣冠,对老仆道:“请荀仆射至偏厅相见,奉茶。”

片刻后,司空府偏厅。荀彧依旧是一身整洁的官袍,神色平和,与卢植分宾主落座。

“文若公务繁忙,今日怎得有暇光临寒舍?”卢植率先开口,语气客气而带着一丝疏离。

荀彧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如玉:“卢公乃国之柱石,学问泰斗,彧早该前来请教,只是俗务缠身,直至今日方得空闲,还望卢公勿怪。”他绝口不提朝局流言,仿佛真的只是来探讨学问。

两人寒暄几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经学。荀彧学识渊博,引经据典,与卢植探讨了几个《礼记》和《春秋》中的疑难之处,言谈之间,对卢植极为尊重。

然而,卢植心中却始终绷着一根弦。他深知,荀彧此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谈论经义。

果然,在品了一口茶后,荀彧话锋微转,看似随意地说道:“卢公近日闭门着书,潜心学问,实乃士林之幸。只是……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陛下锐意革新,诸多典章制度,尤需卢公这般德高望重、精通典制之大儒参与厘定。卢公若久不视事,恐是朝廷一大损失啊。”

卢植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叹息道:“文若过誉了。老夫年迈才疏,精力不济,近日又感风寒,实在难以胜任繁剧政务。况且,朝中有文若及诸位贤能,何愁大事不成?老夫能于此清静之地,整理些故纸堆,于愿足矣。”

他再次强调了自己“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婉拒了荀彧隐含的“出山”之意。

荀彧看着卢植,目光深邃,似乎能看透他内心的忧惧。他放下茶盏,轻轻说道:“卢公之顾虑,彧或能体察一二。然,陛下对卢公之信重,天地可表。日前朝堂之上,陛下之心意,卢公当深知。值此之际,卢公若一味谦退避嫌,恐非上策,反而可能令亲者痛,令……小人得意。”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恳切:“陛下曾言,欲重修《汉律》,并厘定朝仪典章,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伟业。满朝文武,论及学识、威望、操守,能担此重任者,非卢公莫属。此乃陛下欲借重卢公之长,亦是为卢公寻一远离是非、却能继续为国效力之途径。卢公……何不考虑一二?”

荀彧的话,如同在卢植封闭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修律?定典?这确实是能够发挥他所长,又相对远离权力核心争斗的事情。而且,由皇帝亲自提出,荀彧亲自来请,意义非凡。

这似乎……是一条出路?

卢植沉默了,他端着已经微凉的茶盏,目光闪烁,内心激烈地权衡着。

是继续彻底退隐,以求安全,但可能辜负圣意,也让那些构陷者暗中窃喜?

还是接受这项使命,在另一个领域继续为帝国效力,既能保全自身,又不负平生所学?

荀彧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以卢植的智慧,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卢植最终缓缓放下茶盏,抬起头,看向荀彧,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但那份谨慎与忧色,依旧未曾完全散去。

“文若之意,老夫……明白了。”他缓缓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且容老夫……仔细思量几日。”

他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断然拒绝。

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荀彧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如此,彧便不打扰卢公清修了。望卢公保重身体,无论作何决定,陛下与彧,皆期盼卢公能为这煌煌大汉,再尽一份心力。”

送走荀彧后,卢植独自站在偏厅门口,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久久无言。

皇帝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是抓住这根看似安全的橄榄枝,还是继续缩回自己的壳里?

他的忧谗畏讥之心,并未因荀彧的到访而消散,反而因为面临选择,而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