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见二人眼底满是疑惑,并未多作停顿,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宣纸,取过一支狼毫,蘸了墨便缓缓道来,语气平和却条理分明,全无半分藏掖:“二位莫急,这二进制的道理,其实与咱们平日用的十进制一脉相通,只是进位的规矩不同罢了。”
他笔尖落在纸上,先画下 “0-9” 十个数字,笑道:“咱们数数时,惯了‘逢十进一’—— 从 0 数到 9,再添一个数便成了 10,99 之后是 100,靠这十个数字,能拼出天下所有数目。可二进制不一样,它只认两个数:0 和 1,规矩是‘逢二进一’。”
说着,他在旁另起一行,一笔一画写得仔细:“比如十进制的‘1’,二进制里还是‘1’;到了十进制的‘2’,二进制里没有‘2’这个数,满二就得进位,便写成‘10’—— 就像十进制‘10’是‘一个十加零个一’,这二进制‘10’,便是‘一个二加零个一’;再到十进制‘3’,便是‘11’,也就是‘一个二加一个一’;等数到十进制‘4’,又满二了,便写成‘100’,是‘一个四加零个二加零个一’。”
狼毫在纸上勾画出一串数字,从 “1” 到 “100”,清晰明了。文渊放下笔,抬眼看向二人,见袁天罡正捋着胡须点头,李淳风则凑到纸前,指尖轻点着那些 “0” 和 “1”,眸中渐有光亮,便又继续道:“就这么层层叠叠往下数,每满二就归为一组,向前挪一位 —— 看着简单,可这背后藏的思维,却和咱们的太极图暗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角一卷摊开的《太极图说》,语气添了几分深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说到底也是‘二元’的推演;而二进制用 0 和 1 两个数字,也能构筑出整个数字世界。一个是用理性逻辑搭起的基石,一个是用意象符号讲透的宇宙秩序,看似不同,核心都是对‘二元关系’的看透 —— 这可不是跨越时空的智慧共鸣么?”
话音刚落,袁天罡忽然抚掌:“妙!这么一说,倒真像极了太极的道理!” 文渊笑了笑,并未接话,话锋转而落在二人最熟悉的 “算卦” 上,语气里多了几分通透:“其实我常想,算卦的真谛,从不是能算出个‘定数’。它更像一面心镜 —— 人对着那些古老的卦象,把心里的困惑、对未来的期盼都投进去,借着掷爻、解卦的仪式,要么攒够做决定的勇气,要么静下心来反思当下。”
他指尖轻轻划过案上的卦筒,继续道:“这里面有先贤传下来的哲思,有对‘几率’最朴素的认知,也有给人慰藉的暖意,是老祖宗留下的文化根脉,也是人在迷茫时的一个‘拐棍’。它的价值,从不是画一张‘命运图纸’,而是让人学着去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去琢磨当下的时势 —— 就像《周易》里说的‘善易者不卜’,真正厉害的,是把眼前的路看明白,心里不慌,自然能走得稳。”
袁天罡与李淳风听得入了神,连李淳风都忘了去看纸上的二进制数字,只定定地望着文渊。文渊见状,话锋一收,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二人:“所以今日找二位来,除了说六分仪,更想托二位一件大事 —— 以二位的智慧,牵头做一件工具,一件能‘算’、能‘解析’的工具。用这二进制的逻辑,把大千世界里的规律、数目、甚至卦象里的道理,都拆解开、算清楚,往后不管是测星辰、算历法,还是解更复杂的难题,都能有个可靠的依托。”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活儿比造六分仪更精细,也更需要琢磨,可一旦做成了,对咱们所有族群来说,都是破开‘认知壁垒’的大助力。二位愿意接下这个担子吗?”
文渊一番话落,书房里静了片刻。袁天罡与李淳风对视一眼,皆是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茫然,似是没从 “二进制”“解析世界” 的话语里回过神;李淳风则眨了眨清透的眼眸,方才还亮着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对着案上的二进制数字直发怔,那模样活脱脱是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明明白白写着 “全然不懂”。
文渊见状,也不恼,只低笑一声,转头对着门外扬声喊道:“抬上来吧!”
话音刚落,两名护卫便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樟木箱走了进来,木箱上还挂着把铜锁,看着颇为郑重。护卫将箱子轻轻放在案旁,躬身退了出去。文渊走上前,抬手拨开铜锁,“咔哒” 一声轻响,掀开了箱盖 —— 里面竟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线装书,封皮上没有寻常书名,只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数字,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图形,看着既不像经史子集,也不似卦象历法,透着股莫名的神秘感。
袁天罡与李淳风凑上前,伸着脖子打量,眼神愈发困惑,连李淳风都忍不住伸手想去翻,却又缩了回来,显然被这陌生的书籍唬住了。
文渊也不啰嗦,直截了当地说道:“这箱里是我能找到的相关资料,虽不算完备,却能给二位指个方向。这段时间,二位便在楼观台住下吧,食宿都已安排妥当。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咱们一起参详 —— 说实话,这东西我也只懂些皮毛,连百分之一的精髓都没摸透。”
他这话倒是坦诚,袁天罡与李淳风对视一眼,虽仍满心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 毕竟文渊既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又拿出了这么多 “天书” 般的资料,显然是真心托付。
其实文渊心里也没底,纯属抱着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的心思。这“计算机”就是超出当下认知的 “异类”,他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连门都没真正踏入。
可转念一想,袁天罡与李淳风素来痴迷推演测算,平日里研究卦象、历法就肯下死功夫,能从一堆晦涩符号里扒出宇宙规律,这份钻劲旁人比不了。
与其让他们闲着琢磨那些玄奥卦象,不如把这 “高科技” 的活儿丢给他们试试 ——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万一这两人真能从中捣鼓出些门道,那便是天大收获;即便不成,也全当是一次大胆的尝试罢了。